牛渡一拂袖,他右前方燃着的香炉便被他给掀翻了,“我还是太妇人之仁了,齐福,你个王八蛋,胳膊肘儿竟然往外拐。”
他又盯着仇老说道:“我认识你,不过你却不曾见过我,那个老家伙就只会看到齐福那个庸才,像我这样的弟子,是没办法到外面拜见贵客的。不过,你应该有八十了吧?不在家里怡养天年,却跑到这儿来客死他乡,何苦来哉?”
“仇老,他在拖延时间,别听他废话了。”倪小兜说着,提剑就攻了上去。
难怪仇老会如此的谨慎,就算是在虚弱期,也不是倪小兜他一个人可以对付的了的,刹那间三五招已过,而倪小兜的嘴角渗出了血渍,内脏已然是受伤了。在其他三人攻上去时,他才得以脱开了身,赶忙后退了几步,想尽快的调匀气息。
仇老虽然年老力衰,可强者就是强者,牛渡再也无法盘膝而坐,以逸待劳了,跃下床榻,与他们三个缠斗到了一起。
刀剑相克,拳拳到肉,要不是场地有所限制,会更加精彩的。
可唯一在战圈外的倪小兜可没有心情去欣赏,抓紧时间的恢复着刚才的损伤,至少得保证有战斗力才行啊。
三斗一的局面,牛渡因为反噬的影响,渐渐的落了下风,可战斗力还是杠杠的,只是体力开始跟不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倪小兜才压制住了体内翻涌的血气,再次提剑加入了对阵,牛渡面目狰狞的苦撑着。
他现在突然有点儿后悔了,当初,真不该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的害死那么多的有实力的同门,他以为会就此剪断了齐福的势力,可此刻,却无人来伸援手,似乎是他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了。
可他绝不会认输投降的,错了,也只能全力的去撞南墙。
牛渡边抵抗着,边千思百转,忽的口中念念有词,将舌尖咬破,本来已快是强弩之末的他,又像是被打了鸡血。
仇老四人也都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也不与之近身缠斗了,而是形成了一个游走在他周围的一个圈,主打的是耗损他的精气,就是不与之角力。
牛渡知道,自己根本撑不到子时后了,每一拳,每一脚,他都用了十足的力气,也是够倔强的。
在牛渡的全力反抗之下,阿石和仇老也都受了伤,阿木和倪小兜又成了主力队员,眼看着子时将至,一旦牛渡恢复了功力,那今夜,他们不但杀不了他,还会全部殒命于此了。
倪小兜和阿木眼神一交流,很少有交集的两个人,竟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他二人同时暴起,力贯于臂,刀剑同时落下,已经力所不殆的牛渡,分身乏术,避过了阿木的刀,却躲不过倪小兜的剑,了然的仇老,更是拼了老命的挥出了一掌。
牛渡的心口,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掌,顿时血气翻涌,连喷了两口鲜血,脚步也开始虚浮无力,乱了章法。他也就是年少时,曾与那些已被他害死的师兄弟们,闯荡过一两年的江湖,之后除掉了他们,也都是靠着计谋手段上取胜的,他并没有多少的实战经验,没有了超强的武力加持,他的败局已定。
不再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四人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环环相扣,牛渡手忙脚乱了,他连片刻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左遮右挡,退,退,再也退无可退,无法抵挡,阿木的大刀从他的左眼,一直劈到了他的右腹部下面,分离的尸身,在地上抽动着。
四个人身上已经被汗水都湿透了,甚至还往地上滴答了几下,相互搀扶着,看着地上已无生之可能的牛渡,嘿嘿的笑了起来。
也已经解决掉那五个粗壮大汉的齐福,冲了进来,哈哈的大声狂笑不止,待停下来了,却已泪流满面,大声的喊道:“儿呀,师弟们,你们瞑目吧~”
倪小兜瞅着他问道:“清风堂的钱财,我等要三分之二,不知齐大叔可同意啊?”
“我只要一万两,毕竟我还有两个小孙儿要抚养,其他的,你们都拿走。”齐福回的没有丝毫的犹豫。
“齐大叔是个敞亮的人,倪某拜服。”倪小兜站直溜了,佩服的对他施了一礼。
“能报得血海深仇,我此生已是无憾,多谢各位了。”
齐福对他们四个也郑重的施了一礼,他将这么多的钱财奉送出去,也是想着两相抵消,自此互不相欠。他在江湖上混了大半生,能保住的,却只有两个小孙子,他累了,从此,终于可以归隐山野,过两天舒心的日子了。
仇老对他微微颔首,便对阿木三个人说道:“走,去前院帮忙。”
在四人要出牛渡的房间时,齐福叫住了他们,弯腰从牛渡刚才坐着的床榻下面,打开了一个地洞的盖子,“在撤出雍州城时,清风堂能搬得动的,都带了来,除了这里的,其他的放在了东西两厢的空房间里。”
他说着,从牛渡床前的柜子里找到了几只盒子,打开其中最为扁平的那只,取出了一摞银票,数出了一万之数,放入怀中,对仇老深深的一拜,“小侄这就带着孩子们离去了,前辈多保重。”
“你也郑重,待天下大定,若有事,可来庆京仇府寻我,要是我不在了,仇家人也会尽力而为的。”仇老承诺道。
“谢谢您。”齐福饱经沧桑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倚着门框,直到他们四人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这才敲开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挟着两个孙儿跃出了酒坊的后院,隐入了黑夜之中。
直到子时中,整个作恶的清风堂人众,皆成了刀下亡魂。
仇老他们将酒坊里的马车骡车,还有从客栈里取来的马车,在天色微微透过亮光时,都给装满了,当然也顺带了好几坛酒。
估摸着开城门的时间,他们开始一辆辆的驶出了街巷,怕那些尸首发臭变成疫病的传播源,还故意将酒坊的大方敞开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