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颐从外面走出来。“主子,我收到李媒婆的消息,约我在风来茶楼相见,说是找到了我想找的人。”
荆子言神色淡然说道:“哦?如此明日我便与你一同去会会这李媒婆。”
“别,主子我还是自己去吧。”柳静颐干脆的拒绝,小声道:”您跟我一起去,那李媒婆定然不肯毫无保留的说实话。您那气宇轩昂,拒人以三里之外的气质,谁见了都怵三分。”
柳静颐嘟囔着,随后又神秘兮兮的说道:“主子,之前属下怀疑那冰人馆李媒婆除了做媒外,还有另一桩生意,就是拐卖人口的生意,但苦于没有证据,现下有证据了。”
见柳静颐一副求赏赐的表情,荆子言又好气又好笑。“说吧,如果有用,重重有赏。”
“主子,今日我让紫苏去跟踪李媒婆,发现那李媒婆鬼鬼祟祟的见了汪长史,临走前还给汪长史塞了一把金豆子。”
“那可是属下的金豆子。”柳静颐一副心疼的表情,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荆子言,试探的问道:“主子您看……这能不能算在公帐上?”
荆子言不为所动,冷声说道:“继续说。”
柳静颐挫败的说道:“主子,这李媒婆不但见了汪长史,那冰人馆今日还出了个新鲜事儿。今日紫苏派人告诉属下,她见到冰人馆的两个老妈子押着两位蒙面女子上了马车,便跟上去,发现他们将其关在六合坊的一处民宅里,那里有人日夜看守。属下不敢怠慢,便立刻来禀告主子。”
荆子言的内心生出一阵寒意,寒声吩咐:“墨雨,你去盯着那宅院,如果确定那二位女子确实是被拐卖的,找机会去救那二位女子出来。”
随后又冷声看着柳静颐:“明日我与你一起去会会那李媒婆,让元谨和张捕头带一队人马埋伏在风来茶楼,时机成熟将其抓捕归案。”
柳静颐还要反驳,却被荆子言硬生生打断:“静颐你先下去吧,好生休息,以备明日应付那李媒婆。”
柳静颐只好无奈的行礼退下。墨雨和柳静颐一同退出。见柳静颐兴致不高,墨雨安抚道:“静颐,回去好生休息,一切小心。”
柳静颐朝墨雨行了个礼,便回到自己的厢房中。紫苏不在,她便一切从简,退去外衫,躺到床上。紫苏未归,她睡的极不踏实。柳静颐向来睡觉极轻,稍微有点响动便立即警觉起来。或许是当年那场大火的后遗症,自此之后,她向来保持着警醒。
丑时过后,柳静颐听得屋子里有响动,她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伸手将枕头底下的短刀拿在手中,借着洒在屋中的月光,柳静颐这才看清屋子里有个人。
“姑娘,是我”。见柳静颐警惕的坐在床上,紫苏急忙开口安抚。“奴婢本想着不吵醒姑娘,可还是把姑娘吵醒了。”
柳静颐这才放下全身的戒备,穿上鞋子下床。紫苏用火折点上蜡烛,柳静颐这才看清,紫苏正用手捂着左臂上的伤口,血液顺着胳膊一滴一滴的掉到地上。
柳静颐急忙拿来药箱,用剪刀剪开左臂的衣服,一边擦拭一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娘不必担心,墨侍卫已经按公子的吩咐,将那两位姑娘救了出来,只不过我在配合墨侍卫救人的时候,被那宅院里的护院打伤了,一点小伤,姑娘不必担心。”
“姑娘,那宅院里的护院,都是伽罗人。”紫苏忧心的说道:“姑娘,恐怕这个案子,不是简单的杀人案,我怕姑娘去会那李媒婆会有危险。”
柳静颐帮紫苏清理了伤口,还好无毒,仔细给她上药后,才抬头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
因为紫苏受伤,在将人救出之后,墨雨便让紫苏先行回来。紫苏不知道的是,虽然那满院子的护院武功高强,可并非墨雨的对手。在集体服毒后,墨雨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一个要服毒的人,将其生擒回来。
门外响起墨雨的声音。“静颐,公子传你过去。”
柳静颐知道,此时荆子言应该在处理此事。安顿好紫苏后,她独自去了东花厅。东花厅的正堂内,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另一女子晕在她的怀中。
柳静颐瞬间明了,这便是墨雨和紫苏救回来的女子。
她上前行礼“主子”。
“静颐,你来看一下这姑娘”
柳静颐上前轻轻给那姑娘把脉,而后从药箱中拿出一粒药丸,给那姑娘服下,那姑娘才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是惊吓过度,那姑娘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姑娘,我给你把脉时发现你中毒了,我已经给你服下一颗解毒丸。”见姑娘醒过来,柳静颐这才仔细打量了这姑娘。这姑娘生的肤白貌美,一头金色的发丝遮盖在头巾下,高挺的鼻梁似鹰钩,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格外明亮。柳静颐内心略微惊讶,柔声问道:“姑娘可是非本朝人?”
那姑娘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们。
柳静颐只好又看向没有昏迷的那姑娘,那姑娘虽然没有中毒的姑娘的貌美,可也是亭亭玉立,娟秀可人。不同于这位金发碧眼的姑娘,这姑娘一眼望去就能认出,是本朝人。
柳静颐又给她把了把脉,她并未中毒。
“你是本朝人?”柳静颐柔声问道。“为何会被关在那个宅院里?”
那女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柳静颐,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一身蓝色外袍,气势压人的荆子言,除了哭泣说不出任何话来。让柳静颐觉着奇怪的是,这位本朝姑娘虽然小声抽噎,但这抽噎并无泪水流下,其神色也异常镇静,与那中毒的姑娘表现大相径庭。
柳静颐柔声安抚:“你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这里是提刑司衙门。你们不必害怕。”
听到是官府的人,那金发碧眼的姑娘突然有了精神,挣扎爬到柳静颐身边,抓住她的衣衫说道:“求官人救救我,我本是伽罗人,我是误遇歹人,沦落至此,求官人把我送回去,我家里有父母,还有兄弟。”
虽然是伽罗人,可这姑娘的汉语说的相当流利。柳静颐急忙安抚道:“姑娘,你别激动,这是我家主子,如今在这提刑司衙门当差,你把你的遭遇跟我主子讲一遍,我家主子会为你做主的。”
“静颐,你先将这二位娘子安顿下,如今看下来,二位娘子受惊过度,等她们缓和之后再问话。”
柳静颐得令,与未昏迷的姑娘一起搀扶着中毒的姑娘,虽然刚刚接触,但柳静颐在问话时,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二位姑娘,那位本朝姑娘的小动作,都未逃过柳静颐的眼睛。她意识到,这二位姑娘的境遇可能完全相反。
那本朝姑娘虽然掩面哭泣,可哭泣时却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柳静颐,那眼神中透着一股恨意。为防止意外,她将二人分开安置,那金发碧眼的姑娘与紫苏挤在一起,那本朝姑娘安置在东厢房的耳房内。
她特意嘱咐紫苏,一定照顾好这位伽罗姑娘。安顿好之后,柳静颐又来正厅见荆子言,将其对那姑娘的怀疑说了出来。
对于柳静颐细致入微的观察,荆子言甚为满意,夸赞道:“静颐,你近日来的长进不小,不枉我平日的教导。”
其实从那两位姑娘进门,荆子言便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尤其是这位金发碧眼的姑娘,她身上的衣着是由上好的绮罗制成,应是出身富贵,即便地位不高,但至少家里也是经商之人。
“既然你也看出其中的问题,那既然我们把人救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荆子言意味深长的说道。
随后荆子言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画像,递给柳静颐,“来,看看这个。这是为纪家驱鬼的道士。”
柳静颐接过画像打开,大吃一惊:“这。。这。。这是兰鹤谦!”
荆子言沉声道:“你再仔细看看。”
柳静颐拿着画像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虽然打眼一看这道士与兰鹤谦长相相似,但仔细看去,这画像上的人,并非是兰鹤谦,兰鹤谦的相貌,是典型的陇右人士,可这画像上的人,虽然相貌相似,可这五官却有着伽罗人的特征,鼻梁挺直似鹰钩,一双丹凤吊尾眼,这是典型的伽罗特征。
“主子,这画像上的人是伽罗人。可这伽罗人却与兰鹤谦长相如此相似,恐怕不是巧合。”柳静颐谨慎的说道。
“找到这个人,我们就离真相不远了。”荆子言沉声道。
从进入官府做事以来,荆子言还未像今日这样彻夜办案。他有些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柳静颐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住,劝道:“主子,如今已过丑时,您还是先休息两个时辰吧,要不然您身子受不了。”
“纵然属下们连夜去找人,也需要时间,主子还是在这个时间里稍事歇息吧。”柳静颐继续劝慰道。
荆子言点点头,任由柳静颐伺候其宽下外衣,扶上床。见荆子言安寝,柳静颐正要行礼告退,“静颐,让墨雨去查这个道士,明日按原计划我们去风来茶楼会会那李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