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是一片极为广袤的高原,形势很是复杂,其间有山有水有草有木,有飞鸟有虫鱼也有野兽出没,只是看不见人烟。
山势连绵起伏,极为险恶;往来的水也是恶水,走势百折千回,流速湍急迅猛,桥难搭,船难渡;至于地方上生长的草木,尽皆做低矮蛰伏状,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沙;风又大又急,日夜呼啸不止……
可以说,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地域完全不适合凡夫俗子居住。
没有凡夫俗子在此生活,那便没有了香火供奉,没有了香火供奉,那自然也不会有神只在此处存在。
所以,陈义山一开始想的还指望域内的土地神、山神、水神之类的帮忙,结果是不可能了。
倒是有几个隐匿在这穷山恶水间修行的小妖精和小野怪,被陈义山和白芷揪了出来,一顿威逼利诱,就都成了帮手。
再加上陈义山用头发、仙剑幻化出来了几百个小分身,也漫山遍野撒开来去寻找,这片穷山恶水寂寥之地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
搜寻的过程是极其漫长的,但时间总是过去的飞快。
陈、白夫妻两个没有合眼,带着妖精野怪和分身们,不眠不休、无论昼夜的在这片地域里寻觅了半个月之久!
就好似农夫犁地一样,没有放过一尺一寸,也没有饶过一草一木。
可惜的是,他们夫妻俩的运气连普通的农夫都不如,纵然是如此用心和辛苦的“劳作”,却也没有换来丝毫的收获。
既没有再感知出大分身的气息,也没有寻觅到陈香的踪迹,而且,他们没有发觉任何的禁锢类法术!
虽然一无所获,可陈义山和白芷也不肯就此放弃,他们决心再找一遍!
但是被他们俩裹挟的妖精和野怪们都忍受不了了,纷纷撂挑子不干了,或哀求,或抱怨,或骂骂咧咧的叫嚷起来:
“两位大仙,你们就饶了小妖吧!为了帮你们掘地,小妖的爪子都断了三根啦!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啊!”
“唉~~~小怪的眼睛都快要累瞎了!”
“大仙,你们好歹让我等睡一觉啊!这没日没夜的找,谁也顶不住啊!你俩的眼睛就不干么?不涩么?”
“就是!我们的道行还浅,睡眠不足,会严重影响我们的二次发育!耽误了以后的修行,怎么办?!”
“两位,要不你杀了我得了!我们虽然是小妖怪,可也都是有尊严的,可杀而不可辱!”
“……”
如此苦寻也没有结果,白芷的精神一直绷得很紧,本来就烦躁至极,一看他们这样,立时勃然大怒,叫道:“我杀光了你们!”
吼声中,她“唰”的便拿出了四大魔琴,往怀里一架,屈指便去拨弦!
“且慢!”
冷不防陈义山突然出手,一把夺走了魔琴,又冲目瞪口呆的精怪们喝道:“还看什么看?赶紧都散了吧!”
精怪们已经被白芷的举动给吓呆了!一个个痴痴的不敢动弹,杵在那里等死。而今被陈义山一声断喝又吓得还了魂,登时如蒙大赦,作鸟兽散去。
白芷便冲陈义山大发脾气:“你干什么帮它们!?”
陈义山好言相劝道:“小白,它们毕竟帮咱们寻了多半个月,你不可如此相待。它们也不是为非作歹、危害世间的恶妖,岂可滥杀?咱们总要积些善缘的,便是为了儿子,也当如此啊。”
白芷哪里肯听?暴跳如雷,叫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不要听你跟我讲这些大道理!讲道理听道理就能找到儿子么?!你做了那么多好事,积了那么多善缘,到底有什么好报?儿子不是照样找不到么?!这些妖怪们如果帮我找到了儿子,我让它们杀了我都成!”
“好了好了,咱们不要说气话嘛。”
陈义山知道自己妻子憋屈,对她这些不讲理的话也并不在意,一边温声宽慰着,一边把她往自己怀里搂。
“干什么?别碰我!”
白芷奋力挣扎,却还是被陈义山强行给抱紧了。
白芷猛地就咬住了陈义山的胳膊。
是真下嘴啊!
陈义山感觉疼痛,却一声没吭,连动也不动,任凭她咬。
似乎是因为发泄了一通,白芷觉得累了,心情也稍稍好转了一些,便把嘴巴松开了,脑袋一歪,倒在了陈义山的肩头上,开始啜泣。
她的泪水很快就浸透了陈义山的麻衣。
陈义山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胀,其实他也想哭,但是他不敢。
他认为自己是没有资格哭的。
如果连自己也哭的话,那白芷便更会觉得毫无指望了。
是完全没有了指望吗?
也不尽然。
陈义山已经想到了个方法。
“好了小白……”
陈义山安慰道:“这里怕是找不到了,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白芷呜咽不清的问道:“回哪里啊?你这混蛋,不要儿子了么?”
“当然要儿子。”陈义山道:“但是咱们要先回颍川老家啊,说不定能问出儿子的下落呢。”
白芷正哭的天昏地暗,闻听此言,娇躯猛然一颤,连忙抬起头来,泪眼婆娑道:“真的?问谁呀?”
陈义山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道:“问非正,他是我的门人,你知道的吧?”
白芷眼睛一亮,道:“就是那个算出来你会跟我结为夫妻的门人?”
陈义山点了点头,道:“是的,别看他是凡夫俗子出身,入门也晚,但他天赋异禀,着实资质超凡!以血肉之躯,竟开了灵眼,修得卜术天下无双,历来算无遗策!咱们想要找出儿子的下落,弄清楚分身的情况,只怕是唯有他才能帮到我们了。”
白芷连连颔首,也不哭了,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快走!现在就回颍川去,叫他算出来儿子的下落!”
陈义山道:“小白,我方才说了,只是有可能。因为非正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算的,但只要算了,结果便都是精准无误的。怕只怕,咱们儿子的身份特殊,非正难以卜算。所以,若是回去颍川之后,连非正也帮不到咱们,你也不能气急败坏。咱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满天下寻找就是了,宇内虽大,但总有一个地方是我儿的容身之地吧,我便不信,找不到他!”
白芷紧紧的攥住陈义山的手,道:“夫君,辛苦你了。我都明白,也都知道,你比我更难受,也比我更累,却还要强忍着不能发泄,还要装作浑然无事一样的照顾我……我以后不会再闹了。”
陈义山连忙转过了头,喃喃说道:“这穷山恶水的地方,风沙可真是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