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江神的儿子,江郎。
河江会晤的时候,他是跟着江神一同北上的。
来之前,江神父子二人就已经做足了妥善的安排,白神、汉神完全听命于他们,泾神、渭神这两个常年的中间派也收受了他们的礼物,表示:只要大河神还敢安插自己的心腹或属下继任颍神,他们就坚决反对!
可以说,八大水系,江神父子算是成功争取到了四席,而大河神那边只有洛神、淮神、济神三席,江神父子都以为颍神一职是囊中之物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江郎必定能在会晤之上履职颍神成功,随后进驻颍水,独当一面,成为江神往北拓展势力版图的一把尖刀!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晤之上,大河神出人意料的弄出了个哪方势力都不沾边的老鳖,偏偏条件又足够继任颍神,最终表态时,大河神又弄了一场挑不出毛病的文字游戏,堵的泾神、渭神完全无法开口帮他们父子说话,打好的如意算盘最终仍旧是崩了。
江神万分不甘心,江郎更是怒火中烧,他在会后极力撺掇父亲直接跟大河神翻脸,独立出来,自领南方水系,跟大河神打擂台!
江神却以时机不到为由,劝儿子暂且南归。
沿途之上,江郎愤愤不平,等回到了长江神府之后,他还是满肚子牢骚,一脑门子不合时宜,江神笑谓他道:“儿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乌龟底蕴深厚,想要弄倒他,非一朝一夕之功。耐住性子,你且看吧,为父让那老鳖做不稳颍神之位!”
江郎道:“父亲有何妙计?”
江神道:“妙计也不算妙计,只须去结交一个仙人就好了。”
“仙人?哪个?”
“便是之前诛灭老金鱼的那个陈义山。”
“他?”
“是啊,他敢杀老金鱼父子俩,必定会跟老乌龟结怨的。老乌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睚眦必报,最是难惹的主啊!老金鱼是他的心腹手下,结果被陈义山当众诛灭,老乌龟能不恨陈义山?可是据为父所知,那个陈义山现如今仍旧安安稳稳的在颍川郡府城里过太平日子呢,这说明什么?说明老乌龟也不敢招惹此仙啊!如此厉害的一个存在,我们不结交,还等着旁人捷足先登吗?”
“儿子明白了!”
江郎恍然大悟,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嘿嘿,这个陈仙长跟大河神有仇,那就是咱们的朋友!”
“嗯!若是能结交下陈仙长,有他在颍川郡替咱们看着颍水,那条老鳖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吗?”
“父亲放心,结交陈义山的事情就交给儿子来办吧,儿子保管办得妥妥当当!”
“为父正有此意啊。”
“……”
江郎由此才来到颍川府城,并在暗中观察陈府的动静,探听陈义山的喜好,这一夜,终于有所斩获,他自认从陈泰清、无垢道长、陈义山的对话中得到了重要信息——
陈义山好色,但是那方面似乎不大行。
呵呵,同道中人,而且同病相怜!
好说,一切都好说了!
江郎施展神通,匆匆赶回长江神府,备齐礼物,又在他父亲的大神通相助之下,夤夜北往,要在大年初二,到陈府登门访仙。
这一夜,陈义山卧听天外风雷声动,闹腾到近乎凌晨方才止住,暗暗心惊之余,倒也没想太多,只以是某个大神从颍川郡过境呢。
夜游神倒是查了个清清楚楚,回报给大城隍,大城隍获悉是江神父子俩在弄神通,哪里敢招惹,只睁着眼睛闭只眼睛罢了。
老鳖在水府里听见动静,派刀先锋出水探看,也知道是江神父子在施展手段,不过对方既没有波及颍水,也没有为非作歹,老鳖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置之未理。
……
大年初二的清晨,陈义山早早的梳洗停当,提了那两瓶梅花酿,准备飞往洛水给姐姐拜年而去。
“少爷,有客人来访。”前院小厮喜才却在廊下拦住了陈义山。
陈义山浑不在意的问道:“什么人?有急事么?”
喜才道:“说是叫作江郎,久仰少爷你的仙名,特来求见的,小的看见他带的礼物还不少呢,只不过老门子犯轴,说看着他不像是面善的主,就没有让他进来,先让小的过来通禀。对了,这里有他的名帖。”
陈义山接过名帖一看,上面水波纹底,刻着两个大字——江郎,材质似是极品独山玉,温润沁凉。
陈义山暗暗吃惊:“江郎?不会是他吧?”
昨夜才听老鳖提及,说是江神的儿子就叫江郎,今早便有个江郎来找自己,至于如此凑巧么?
但这水波底纹,犹如“江”字篆刻,这极品独山玉又只能出自南阳郡,而白水就在南阳郡,白神又是江神的心腹……
把这些细节串起来想,大概是那个江神之子无疑了。
可自己和江神那边并没有什么交情的,他儿子来拜访自己是什么意思?
陈义山微微皱眉,问喜才道:“他有没有说是来自哪里的?”
喜才道:“说是来自长江。可能是渡船过江来的吧,跑的道也挺远。”
陈义山越发诧异,果然是他。
“少爷要不见见他?带的礼物确实不少呢。”
“让他回去吧,你就告诉他说我有事外出了,并不在家。”
陈义山暗暗思忖:洛神姐姐跟江神不睦,而且就是这个江郎跟原洛水玉女偷情,触怒了洛神姐姐,这其中嫌隙甚大!自己还是不要跟他们交往的好,免得惹姐姐生气。
喜才却逗留不走,道:“少爷,你真的不见他?礼物很多啊!”
陈义山嗔怪道:“喜才,你这厮什么时候学会了贪财?”
“不是,少爷,小的听那个江郎说他带的礼物都是为你精心准备的,尤其是他还带来了能为你治病的良药。”
陈义山愕然道:“为我治病?”
“是啊,小的还奇怪呢!小的对他说,我们少爷是仙人,是不会生病的!他却说,你们少爷有不可告人的隐疾,不足为外人说道罢了。少爷,你真有病么?”
陈义山大吃一惊,心中暗想:若说隐疾,除了身中妖毒之外,我也没有别的隐疾!可我中妖毒的事情,只有父母、南星、雨晴等寥寥数人知道而已,自我下云梦之后,他们都以为我的妖毒已经彻底祛除,这个江郎又是怎么知道的?
转念又想:那江郎说他有良药能治好,当真吗?若是真的,见见又何妨?凡事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一年期限届满,自己未能脱胎换骨,遽然死掉岂不可悲可惜?
想到这里,陈义山改变了主意:“好,我去见他。”
喜才惊奇道:“少爷,你真的有病啊?什么病啊?仙人还会得病么?仙人不都百病不来,长生不老的么?”
“你这厮现在好啰嗦啊!”陈义山哭笑不得道:“我没有病,但这个人是有大来历的,我得见见。”
“哦!”
……
陈义山刚出府门便吃了一惊,对方好大的阵仗啊——
门前,四辆马车一字排开,清一色的高头青骐,神骏漂亮,驾车的都是红衣大汉,威猛壮硕,可谓是怒马豪奴!
阶下立着一个锦衣玉冠的长大男子,手持一柄玉骨折扇轻轻摇晃,仪态贵重,模样不算丑陋,只是一双眼睛闪烁着幽幽黄芒,有些难看。
那男子见陈义山出来府门,便把折扇“唰”的收拢入掌,笑吟吟上前拱手行礼,道:“小可江郎,久闻陈仙长的大名,神交有时,早欲识荆,只恨未能凑足礼物,以至于始终缘悭一面啊。昨夜,小可总算是艰难备了份薄利,来为仙长贺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