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山洪来势汹汹,足足持续了半月余灾情才渐渐稳定下来。而洪水泛滥,不仅毁了不少农田村庄,更是让沐府部分陆上商路都受了阻。
沐昭云每日忙进忙出,早出晚归,倒是许久不曾碰见了。
不过倒是时常可以碰见祁阳和祁瑾萱,甚至有几回碰见了祁家家主,江南水师的统帅祁琰。
对方一袭红衣战袍,面如煞神,威风凛凛,没想到私底下却也是个宠弟狂魔。
自上次山洪遇险回来,祁阳看向她的眼神便完全变了个样,倒是不再缠着她问东问西,让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几分好奇。
“二哥,你如今对待青姑娘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之前不都一见到人便问东问西的吗?”
见自家二哥难得地没有去孔雀开屏,祁瑾萱一脸好奇出声。
祁阳则轻咳了一声,折扇轻晃遮住半边脸,“你二哥对谁怎么样,你管得着?”
“那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的,变脸竟变得如此之快。”
祁阳沉默半晌,持扇在他头顶上轻敲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敢拿你二哥开涮,你这小子最近很嚣张啊,是不是仗着大哥回来了,我不敢教训你。”
“这些话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我都还没和大哥说起这事呢。”
祁阳警告称:“不许说,听到没。此事你要是和大哥说了,我便将你去救人的事情也告诉大哥。”
“二哥真卑鄙。”
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句。
祁阳哼哼几声,抬眼望着前方亭亭玉立的身影,微眯着眼,扇面半遮面容,声音夹着几分感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这君子也是要看身份的啊......”
他那日可是亲眼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去救人,人家太子殿下也喜欢她,他跑去凑什么热闹。
之前便觉得这青姑娘武艺高强,瞧着也不像是会耽于儿女私情的模样,如今又有了太子一事,看来来头不小。
他们祁家还是莫要掺入京城皇族的争斗中了。
祁阳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家弟弟一眼,收回目光,在心里默默想着。
康平王府。
殿内猛地传来一道茶盏破碎的声音,夹杂着男子愤怒的吼声。
“你说人给救回来了?!”
箫胤一身紫衣,身形瘦削,坐在主座上,听完跪在面前的侍卫说的话,一掷案台怒道。
大殿中央赫然跪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察觉到箫胤的怒意,整个人瑟瑟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冷汗津津道:“回,回小郡王,太子殿下......他已经回来了......”
话音未落,那人便被箫胤一脚踢开,上头传来男子怒不可遏的声音。
“废物一个!”
箫胤面容扭曲,满脸怒意,眼底布满阴霾,“本王费了那么多心力,却还是让苏珩被人救了回来,要你有何用!”
那侍卫吃痛倒在地上,一听这话忙忍着痛意起身,频频伏在地上磕头,声音悲切,“求小郡王饶命啊,饶命啊——再,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声声泣血,在场却是肃然一片,无一人敢上前求情。
这时,一人从一旁走上前,那人面上看着凶神恶煞,看向箫胤时神色却是极为恭敬,赫然便是当日的崔吉。
只见他压低了声线道:“王爷切莫动怒,现在您才回来,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不如先留着他的命,先听听他把话说完再考虑要不要杀了他。”
箫胤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见是自己的心腹,脸上的怒气这才消减了些,一震衣袖在主座坐下。
崔吉适时给他倒了一杯茶,赔笑道:“王爷请喝茶,消消气,莫伤了自己的心肺。”
箫胤颇为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心情好些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地上跪着的侍从,冷冷道:“说吧,多说些,看看能不能保住你自己这条命。”
那侍卫一听,忙不迭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倾盘说出。
当提及当日苏珩与一名女子一同出现时,箫胤微微挑眉,戏谑一句,“没想到这苏珩还挺会享受啊,出去救人也不忘美人在怀。”
“听城中人说,太子便是为了救这名女子才受的伤。”
箫胤斜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受了伤你们都杀不了人,还真是废物。”
侍卫伏在地上,不敢作声。
“这女子来自哪里?”
“回王爷,听军中细作来报,据说是从京城那边来的。”
“京城啊......”
箫胤慢腾腾地开口,手中端着的茶盏轻轻晃悠一番,茶水青碧,倒映出他幽暗的眼。
半晌,他冷笑一声,将茶盏轻放在案上。
“京城可是个好地方,不过本王倒真是好久没回去了。”
声线阴柔,听来却让人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崔吉在一旁瞧见他的神色,试探性问了句,“王爷,可要把人......”
说着,做了一个横过脖子的动作。
“欸,既然是我那表妹夫喜欢的女子,那本王自然是要看看是何等倾国之姿,”箫胤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眼底闪着一丝淫笑,“自然是把人抓来本王瞧瞧看了。”
崔吉哈腰应下。
“王爷说得对。”
应了一声,紧接着朝跪在地上的侍卫看去,声音不屑道:“王爷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侍卫战战兢兢地抬头,欲言欲止,蓦然对上箫胤冰冷的目光,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什么话也不敢再说,忙不迭应下。
“明,明白了。”
“下去吧。”
那侍卫这才慌慌张张起身告退。
箫胤盯着那道仓皇逃跑的身影,眼底阴翳,蓦然冷笑一声,斜了眼问崔吉:“都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斩草要除根。”
男子悠悠喝了杯茶,发出一声喟叹,语气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轻松,“没了作用,暴露了行踪,就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微侧了首,神色如常,“切记处理干净。”
“是,王爷放心,属下自当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过......”
崔吉犹豫了一瞬,箫胤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怎么了?”
“王爷,这京城许久没来信了,我们可要继续进行那边的交易?”
箫胤喝茶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冷笑一声道:“既然那边畏手畏脚的,那便我们自己收了,反正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到时候若问起来,也是他们自己错失良机,可怪不得本王了。”
他说着,微侧了脸道:“那边可说了什么时候碰头?”
崔吉面露警惕地在四周望了眼,这才附身在箫胤耳边低声道了句。
箫胤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