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钱和王雪淼沿着台阶一路走,直至半山腰处,出现了一户人家。
天空下起了雪来。
雪?
怎么会有雪?
就算夏天结束了,这会秋天也才刚开始,怎么会下雪呢?
两个人打起了哆嗦,他们本身穿的都不多,浑身更是湿透了,别提有多冷了。
两人踩着积雪,脚冰冰凉凉的,甚至冷得有点刺痛。
旁边是一个小院,农村常见的瓦房子,泛黄的土墙看着有些年头了,房檐上结着冰锥,房前有着一块小的水泥地。
一个大婶打开房门,看见哆嗦的两人,用着西南方言喊着:“哎哟,妹儿,你们两个冷不冷哇,进来坐一下子嘛。”
刘有钱抱着双臂,上下揉搓着,牙齿激烈地打颤。
旁边的王雪淼,小脸冻得通红,绿色的长裙更是结起了薄薄的一层霜。
刘有钱见状,对着大婶回话:“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您了。”
他以前和客户打交道的习惯还留着,讲话客客气气的,一句话里面全是敬语。
两人跟着大婶进屋,里面摆着一个大火盆,烧着柴火,屋里面还晾着两排腊肉,散发出熏香的味道。
大婶拿出一个矮矮的、四个脚都不平的长凳,递给两人,示意两人坐下。
“哎哟,这么冷的天,咋个就穿这么点啊,坐坐坐,烤哈火。”大婶十分热情,像自家孙儿回来了一样。
两人坐在长凳上,手伸出去,放在摇曳的柴火上方。
冻僵的手指终于是舒缓起来,渐渐有了血气,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再次循环流动。
两人湿漉漉的衣服上升起了一缕一缕的白烟,应该是上面的水汽蒸发了。
刘有钱嘴不哆嗦了,腿不打摆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大婶说明,难道说他们俩喜欢挑战自己,所以穿的少一点。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来旅游的吧,穿得这么好看。”大婶笑着,她的脸红中带青,看起来是经受风雪所致。
“是啊,没想到这么冷啊。”刘有钱哈出一口身体里面的寒气。
“这两年旅游的人少了,你们身上咋还是湿的,是不是摔水里面了。”
“哎,还真给您猜中了,这天又滑,一不小心就踩水里面了,我们两个可摔惨了。”刘有钱干笑了两声。
“多烤烤,年轻人啊,就是身子壮,大冬天非得来爬山,多危险啊。”
“哈哈,谢谢大婶关心。”
“不碍事不碍事,”大婶转身走进厨房里面,端出两碗汤,“来喝口热汤吧,我们家自己做的猪脚,放心啊。”
刘有钱接过碗,碗里冒着热气,黄色发亮的油珠在表面浮来浮去,汤里面两块硕大的肉浮上浮下,肥瘦相间,香气使劲钻进了他的鼻子,惹得人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王雪淼接过,看了一眼,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
大婶又掏出两双筷子:“放心喝吧,不收你们钱的,这腊猪脚我们每年晾得多,自己也吃,中午炖的,这会新鲜着呢,吃啊。”
这个猪脚汤确实很香,刘有钱不得不承认。
王雪淼用小巧的鼻子闻了闻,露出满足的表情。
接着她把碗凑到嘴边,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
刘有钱见状,也喝起汤来,虽然冒着热气,但并不烫,刚刚合适,一股暖流带着油香流进胃里。
他再挑起筷子尝了尝猪肉,肥瘦相间,肥的入口即化,瘦的厚实鲜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腊猪肉。
大婶笑着:“慢慢吃啊,锅里还有。”
接着又走进厨房里面,似乎是想要再给他们盛上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刘有钱抬起头,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呢,大婶人也太好了。
“行,啊。”大婶又慢慢走回来,佝偻着腰,坐在火炉边。
两人吃完,大婶露出满足的笑容,将碗收了去。
王雪淼笑着表示谢谢大婶的招待,但是两人还要继续去山上,一会下山再来跟她继续唠。
大婶听到这话,说了句“等等啊”,就跑进了房间里面。
刘有钱心里有些紧张。
只见大婶带着两件衣服就出来了,一件蓝色的男士大衣,一件红色的女士棉袄:“来,穿上这个。”
“这怎么好意思。”刘有钱连连摆手。
大婶也不管他说啥,不由分说地就给他套上了。
刘有钱连声道谢,表示下山一定就把衣服还回来。
两人走出门外,继续踩着积雪上山。
“你不觉得奇怪吗?”刘有钱不禁发问,他们就好像突然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非要说的话,是踏入了另外一个时间。
山还是那座山,时间上却已经不对了。
“反正咱是吸血鬼,吃了怪东西也不会死。”
“那岂不是可以吃菌子吃到爽了?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每个地方都不对啊。”
“是啊,这个大婶咱是见过的。”
“什么林黛玉?”
王雪淼白了她一眼:“上回我和奶奶来旅游的时候,见过的。”
“哦,所以你才那么放心。”
“不是,”王雪淼摇摇头,“上回我和奶奶来,遇到这个大婶,她也给了我们炖汤喝。”
“那不是什么?这个大婶还真好啊,每次来都给炖汤喝。”刘有钱不禁感叹着,还摸了摸身上厚实的衣服。
“咱想说的是,这和咱上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哦,那不确实是这样吗?一模一样,这回大婶也招待你,给你炖汤喝了这个意思吧。”
“嗯,咱说的是,每个地方都一样。”
“什么意思?”刘有钱理解了,眼睛微瞪,总不能是那个意思。
“就是,这场雪、大婶的衣服、大婶的住处、大婶本身,还有那碗汤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嗯,可是,”刘有钱摸了摸下巴,“人一旦上了年纪,看起来都差不多吧,说到底六十岁和七十岁也不会感觉有很明显的差别,你看家里的长辈,十年前和十年后是不是都感觉一个样。”
“还有老年人的话,可能并不擅长布置家里面,就像我每隔几年回一次老家,感觉一直没什么变化,都是一个样子。”
“所以你是不是,单纯的把既视感搞混了。”刘有钱踩了踩地上的积雪,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松软的雪被踩得厚实坚硬,留下运动鞋弯弯曲曲的花纹。
“不是,”王雪淼摇了摇头,金色的长发随着微微摇摆,“那个碗沿上有一个小缺口,那一年大婶递给我的时候,小缺口就正对着我,我一直记得很清楚,然后我今天特地看了一下。”
“大婶的动作和那时候的动作一模一样,碗的缺口方向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