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时看了看周围:“梵生呢?”
“在宫里吧。”
“我觉得他在附近,他不会让你独自来见我,不过挺意外,原以为我一出现就会被拿下。”
“梵生不会这样,要拿你也是在战场上。”
“遥知,”夜青时从乾坤境里取出一锦盒:“送给你家孩子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顾遥知没有多想,走到夜青时跟前,拿过锦盒打开一看,一对小小的银镯:“该不会又是验毒神器?”
“孩子那么小,哪需要带带法器,就寻常的小银镯。”
“谢谢。”
“不客气。”
夜青时看似抬手把披垂的长发拂到耳后,但趁顾遥知不备,收起小银镯的时候,一记手刀将顾遥知劈晕。
梵生随之风中显现,盘魂剑已在手中,指着夜青时说:“不要在这里发疯,夜青时,遥知还当你是朋友,你不可以伤害她。”
夜青时掐住顾遥知的脖子:“你别跟来,既然晓得我不会伤害遥知,就让我带遥知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心很疼,特别是想起夜凌的时候,我想让遥知陪陪我。”
“遥知陪你又有什么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忘川之水,把这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不,我不想忘。”
“你与夜凌的缘分已经尽了,没有人能帮你减轻痛苦,除了忘川之水。”
“当初,你若同我先说上一说,夜凌就不会死。”
“你怪的人是我,就不要再拉着遥知,遥知刚生下孩子,身子还很弱,需要静养。”
“我知道,我把过遥知的脉,不出一日我就送遥知回来,我也再说一遍,不要跟着,不要逼我用伤害遥知的方式来阻止你!”
说完,夜青时在一团黑云中带着顾遥知消失了。
梵生恼得一劈剑,剑气又散进风里,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夜青时有可能带顾遥知去地方,回九重城的可能最大。
顾遥知揉着酸疼的后颈子醒来,四周有点昏暗,还有点冷。
“吓到你了吧。”夜青时把袍子宽下来,合着披风一起给她披好。
“特意带我来看看夜凌?”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坟冢,夜凌就长眠在那里,坟前摆放着夜凌喜欢的点心。
“算是吧,也想气气梵生。”
“梵生会拔你一层皮,你简直太疯了。”
夜青时坐到她旁边,升起篝火给她取暖,变出一壶酒,灌下几口说:“不想忘了夜凌,记得越清楚,心里又越痛,越痛就越恨梵生。” “但你们不是敌人,也可以不做仇人,”她烘了烘手,继续说:“比起杀得你死我活,我更愿意九重城和九重天各安一方,夜凌瞒你瞒到最后,我与梵生也只字不提,为
的就是这份安宁。” “我也不想挑起战争,可我心里疼,”夜青时猛灌几口酒,眼泪就流了下来:“我都不敢抱慕慕,怕他问我娘亲去哪了?夜里我也不敢入睡,梦见夜凌后醒来,我会忍不
住杀上九重天。”
“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想跟你再说点什么,又觉该说的都说了。”
“陪我喝会酒,也陪陪夜凌,她一个人在这里,怪冷清的。”
“嗯。”
她去夜凌的坟前点燃一柱香,洒下一杯酒,然后问夜青时说:“续命一事,到底谁告诉你的?”
夜青时还是不肯说,只道:“天意如此吧,终还是让我知道了。”
“告诉你的这个人没有安好心。”
“对我来说无所谓,夜凌不在了,若非还有慕慕,我都想随夜凌一并去。”
“你就不能告诉我是谁吗?”
“等你身子恢复了,我便告诉你。”
“难不成我知道后,我会去找这个人拼命?”
“有可能。”
夜青时不愿再提这个话题,让她等了一小会,给她取来一盅热汤:“喝点吧,对你身子有好处。”
“谢谢,小慕慕呢?”
“沁心在照顾。”
“夜凌的贴身婢子?”
“嗯。”
“小慕慕光有沁心的照顾是不够的,还需要你这位父亲。”
“我这个样子,照顾不好慕慕。”
“所以说不要打仗,慕慕已经没了娘亲,不能再没有父亲,你是慕慕唯一的亲人。”
这句话触动了夜青时矛盾而又痛苦的内心,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是不是很没用,女人一样动不动就哭,记忆里,你都不曾这样。”
“我也常哭,只是你没有看见,梵生上次涅盘,我差点把眼睛哭瞎了。”
“梵生的气色有些不好。”
“最近累着了。”
“在我这住一晚,明早我送你回去。”
“不强行留下我了?”
“我倒是想,但你那么爱梵生,又还有刚出世的孩子,就送你回去好了,反正大半年内,我跟九重天打仗,你也不会出征的。”
“这可不一定。”
“慕慕这么大了都还离不开娘亲,你家的更离不开。”
她有点困着,虚弱的身子骨格外容易累,夜青时送她去以前住过的院子休息。
慕慕哭闹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她怪难过的,去看了看慕慕。窗户外,她看见慕慕趴在夜青时怀里哭,一遍一遍哭着问娘亲去哪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夜青时双眼湿润,嘴唇在擅抖,几番想说,又越发难以告诉慕慕娘亲再也不会回来。
顾遥知没有进去,但在窗外站了许久。
回院子睡到下夜的时候,听见院子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披好衣服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刚打开院门,就看见夜青时走来。
“怎么了?”
夜青时急得一头都是汗:“慕慕不见了。我喝了酒,睡得沉,不晓得慕慕什么时候一个人跑出寝殿。”
“有多久了?”
“沁心一个时辰前来熄灯的时候,慕慕都还在榻上,这会过去,又一直没有找到。”
“慕慕一个人跑不了多远的,再找找。”
“嗯,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院子里,再把你弄丢了,可就真是天都要塌下来。”
她点点头,不给夜青时添乱,她对九重城不熟,找不到慕慕不说,还有可能把自己转迷路。
但她再也睡不着,榻边盘坐调息,传进院子里的脚步声和呼唤声,一。夜都没停。
慕慕会去哪了?不晓得夜凌已经离世,不可能跑去夜凌的坟前,如果就在寝殿附近,按说应该找到了才对。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可慕慕是九重城的少主,又是在九重城里面,谁敢对少主不利?
时间来到早晨九点,夜青时拖着疲倦而又憔悴的身形推开院门:“遥知,我送你回九重天。”
“慕慕还是没有找到?”
“没有。”
“我自己回去,你还得找慕慕。”
“那我派飞兽送你。”
“找到慕慕马上差人来告诉我,我也好放心。”
“嗯。”
夜青时唤来飞兽,推风送她到飞兽背上,飞兽会意,一共有二十多只,确保她平安回到九重天。
刚从九重城出来,阳光有点晃眼,顾遥知正说拿手遮一遮,就被凤尾状的红光圈回专属怀抱:“我的妻,我来接你了。”
她懒懒打出个哈欠:“昨晚没睡好,慕慕不知跑哪去了,夜青时找了一夜。”
“我见过慕慕。”
“你?”
她意外得瞌睡都没了。
他说:“我守了你一。夜,一直隐在暗处,慕慕想跑来烦你,我在院门口把慕慕吓走的。”
“你几十万岁的人了,吓一小孩子?”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老实交待,你怎么吓慕慕的?”
“我跟慕慕说院里躺了只老虎,还是母的,专门咬别人家的小孩子。”
“去你的!慕慕一定是被你吓得躲起来了。”
“谁让夜青时不看好慕慕,大半夜的,慕慕还能到处跑。”
“我折回去跟夜青时说一声。”
“夜青时自己会找,在九重城这么多年,又是自己的儿子,晓得慕慕平日里常去什么地方,你得顾顾你的儿子了,出来一夜,你就不想念如意?”
她当然想,暗思小慕慕不可能跑出九重城,也不可能有人暗害九重城的少主,就暂先跟梵生回去,等夜青时的消息。
但是万万没想到,左等右等等来噩耗,三天后,在一口废井里找到小慕慕的尸体,还被蛇虫老鼠咬得不成样子,她赶去九重城,夜青时又不放她进去。
小慕慕葬在夜凌的坟冢旁,夜青时生无可恋地灌着一壶又一壶烈酒,醉了就倒在母子两坟前睡,醒来又继续灌。
半个月后,夜青时突然出现在南天门,手里攥着一尾梵生的红羽。
顾遥知匆忙赶到南天门,夜青时掰开她的手,把红羽放进她手心,说:“这回该不是我错怪梵生了吧?”
“你的意思是梵生把慕慕扔进井里的?”
“要不然呢?”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我带走了你,梵生心下不爽,杀了我儿子,沁心事后回忆起来,曾看见一束红光落进九重城,那天晚上梵生来过!这尾红羽就是最好的证明!”
“梵生着实到过九重城,也见过慕慕,但梵生不会这般对待慕慕。”
“那你告诉我慕慕为什么会在那口废井里?那么的偏僻,慕慕都找不到那个地方。”
“定是另有其人暗害了慕慕。” “不,就是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