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罗刹带着无数魔物凭空而降,确实打了他们措手不及。
好在灵山两位顶梁柱都在。
一位被外界担忧是否过于年迈的老者双目如炬,一掌打散一魔物,救下不知多少弟子。
另一位最为年轻耀眼的长老,长剑倾万法,凌厉如霜雪,竟然和两只罗刹战的不分上下,为灵山争夺了许多异常宝贵的时间。
灵山弟子从黑压压的魔物里喘了一口气,新弟子茫然的拿着桃木剑看着年长的师兄师姐们如何厮杀,在一片血泊之中毅然向前。
可是凡人的鲜血不会让桃木开刃。
正绝望之时,一只纯黑赤瞳的罗刹单掌就把那些想要把他们拽入深渊的怪物们拍成碎肉。
“秦……!”
那只罗刹张嘴,沙哑的声音像是沙粒刮过木板,似乎是疲惫极了,却又强迫自己强打精神。
眼尖的弟子这才发现这只罗刹浑身都是血,他们沉默,却在血泊之中举起长剑。
罗刹自然看到了他们脚下的鲜血,那赤瞳似乎闪过一丝悲伤。下一瞬,罗刹转身,去往后山方向。
不在这,他只能在后山。
这只罗刹一路杀到后山,正好看到秦祁手持着影,身侧环绕着鸣狐和孔雀,侧脸线条硬如刀锋。只不过那一身变得深深浅浅绀色衣物,还是暴露了他已经受伤的事实。
他到底不是千万年前的天帝,实力只不过半神之境。
这只场上第三只罗刹看着那一身绀色,身如电手如刀。
秦祁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但他表情未变,甚至还有些轻松。世人道他一剑能杀神护天下,可是他却连自己最想护的人却以魔物身份独身而去。
如今死局已定,他却觉得应当如此。
千百年前就该如此。
但他还是稳稳拿着手中杀器,身上灵力压得魔物不敢上前造次。
可是第三只罗刹毕竟已然是罗刹,她身如电,却只是和秦祁擦肩而过,去势如刀的手一下就逼退两只咄咄逼人的罗刹攻势。
这是……自相残杀?
罗刹非人,但是比起那些低等魔物,好歹还隐约有个人形,只不过罗刹们的人形都有畸形的地方。比如多只手,多个头,偏偏第三只没有任何畸形,只有额前有一只尖细的角。
先前两只罗刹似乎很忌惮她的样子,不约而同的应下了手。
有一只罗刹开口,声音阴沉:“大人此欲何为?”
哦豁,罗刹居然会说话。
沈扶月看不上这些东西,只是抬手,掌心有什么细白的粉末随风落下。
两只罗刹自然懂。
他们也有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那个顶头上司本体被压在大封印里动弹不得。就算是最近大封印松动,她也只能送出一缕神识来。
神识附着的,就是魔界极为珍贵的一块神骨白玉。
这意思很明显,他们用来拖住我的顶头上司没打过我,如果他们执意要杀,就把他们全捏成骨灰扬了。
开口说话的罗刹退后半步,沉默。另一只罗刹倒是丝毫不怕,他多出来的一只头颅舔着手臂上的血迹,另一只低声道:“上神大人既然已经不是神了,还护着这群蝼蚁做什么。他们又不会感激你,他们只想杀了你。”
秦祁灵气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只罗刹的背影。
那只罗刹终于开口,声音一点也听不出来是沈扶月原先那清冷如撞玉的声:“我要的不是感激,而是——逆者皆杀。”
那声音嘶哑粗粝,带着阴冷和傲然:“不论人还是魔。”
沈扶月为魔也为的高傲,像是一个带着光环的王,是生杀予夺也好,是落魄退位也好,她自有自的坚守。
两头罗刹沉默一会,却笑:“大人须得明白,不顺时者皆会亡于时。”
“那就让你的时来杀我。”沈扶月周身魔气如有实质,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浓重的黑紫色:“我倒想看看,上至九天瑶池,下到魔界九渊,谁敢逆我。”
杀胚就是杀胚,话还没说完一身杀气就露于锋芒。
话不投机,可是现在的情形是就算不来碰一碰也能知道谁的拳头是真的硬。
别说他俩了,那位不出来,就是十二罗刹加起来都不一定够她解杀兴的。
两只罗刹都觉得此次要无功而返之时,天空却漫开黑云,有极为恼怒的声音自地底传来:“沈扶月!”
“我定杀你!”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扶月眉拧了起来:“自然不敢忘,所以魔界还是埋好了别出来,为、上。”
她话一字一顿,倒让沈无越愣了一瞬间。随即沈无越笑颜如花:“我倒是忘记了。我压在封印里千百年,魔界治理一方面我确实松懈了。”
沈扶月啧了一声:“封印是在我眼前落成的。”
意思是她这话时间轴都错了。
沈无越哈哈大笑:“魔界嘛,噬人血肉不是正常的吗。可是你们把那些东西压在土里,见不到光,就全疯了。不仅要吞噬人的血肉,还要杀了他们的灵魂。”
沈扶月被她那轻飘飘的噬人血肉四个字震得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沈无越似乎觉得无趣,支着身子道:“可是谁还记得你们口中的魔族曾经也奔跑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呢?”
沈扶月依旧不搭理她。
沈无越对着石头诉了半天的衷肠,石头不为所动,眉眼间流露出的感情似乎还觉得她烦,想要动手修理她。
雪停风又起,可谓凌冽如刀。沈无越闲得没趣,昏昏沉沉的打个哈欠,然后听那个石头问:“你叫什么?”
沈无越:……
“我们见过那么多次……”沈无越似乎想骂,但是又止了,自己确实没有和她说起过,只好无奈道:“沈,名无越。”
沈扶月似乎没听清:“什么?”
“无,没有,越,越过。听清了吗,上神大人?”
沈扶月没有理她的打趣,想了半晌,没说话。
沈无越顺手折了一枝擦肩而过的树枝,闭眸,便见枝桠上生出两朵嫩绿。不消片刻,那枝杈忽然就化成了黑灰。
“无趣。”沈无越捻着手指,垂眸道:“你打算去哪补全神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