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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片刻,同时转脸看向青鸢。

卫长风眼睛中了毒血,只能凭着熟悉的气味、还有声音来辩别青鸢的方向,他默默地看着那方向,唇角慢慢掀高。

“阿九,你还好吗?”

“婆婆,你别拽着我。”

青鸢终于挣开了倾心太后的手,给了卫长风一个熊抱。

“四哥,你回来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籼”

她一连念叨了十数声太好了,十指在他腰后绞紧,昨天才和焱殇交流过的有关矜持、有关面子的事,统统忘光了。

“王后,先回府吧。”冷青握拳,抵在唇上干咳,提醒青鸢。

青鸢松手,重重地抹了把脸,这才抬头笑道:“对,婆婆和四哥身上臭得像刚从猪圈里钻出来,一辈子没这么脏过吧?”

“比这脏的时候多了去了。”倾心太后笑着,一左一右地拉住了焱殇和卫长风的手,大声说:“我已收长风为义子,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

义子……众人面面相觑,对突然多出的“家人”难以消化。

倾心太后眼波一转,把二人的手往中间拽,一上一下地叠住,趁着二人抽回之前,用力捧着揉了揉,“殇儿,你不要太激动了,你兄弟找不回来,长风又有本事,性子又好,还尊重老人家,我觉得好,很好。”

焱殇薄唇紧抿,盯着卫长风看了一眼,缓缓抽回手,淡淡地说:“太后高兴就好。”

卫长风看不清,但他能从焱殇的呼吸里想像出他那吃鳖的神情,想到倾心太后的话,他觉得这世上还真没有别的事能比此刻让他痛快的了……

于是,他唇角轻扬,笑了笑,淡定地问:“大元王这是什么表情?”

“高兴,当然是高兴。”青鸢吐吐舌头,绕到倾心太后面前行礼,“太后英明。”

“走吧,回去洗干净,实在是很臭。”倾心太后把卫长风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温和地说:“长风,你随我来,我一定把你收掇得玉树临风,令我们大元的姑娘对你倾倒膜拜。”

“婆婆怎么这样,都不给机会让我们说话,不就是怕我和四哥手牵手吗?”青鸢冲着她的背影嘀咕。

“怎么你还想手牵手?”焱殇抬脚,往她小腿上轻踢。

“唷,某人又打翻醋坛子了。”青鸢赏他一记白眼,快活地去追赶太后和卫长风。

冷青走到焱殇身后,同情地说:“王,您和卫长风成兄弟了……”

焱殇眉头轻颤,拔腿就走。

若卫长风真打算长住下去,他眼睛里可真得长刺了!

府衙今晚热闹非凡。

青鸢执意亲自下厨,和许雪樱,穆飞飞一起准备晚膳。

许雪樱做的都是焱殇爱吃的菜,许雪樱做的是太后喜欢的素菜,青鸢当然做的合卫长风意的菜肴。

她挽高袖子,系着围袖,哼着小调,绕着灶台忙前忙后。

穆飞飞一面揉面,一面悄悄看她。

“你看什么?”许雪樱捧着一碗枣泥糕过来,好奇地问她。

“哦,我看王后有孕后,更美了。”穆飞飞不自然地笑笑。

许雪樱把枣泥糕放到她面前,想了想,小声问:“飞飞,昨儿我们在城门口那里挤散,我看到你往巷子去了,你去哪儿了?”

“啊?”穆飞飞怔了一下,飞快地转头看许雪樱。

“你不是说给我去拿药……”许雪樱提醒她。

穆飞飞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笑道:“城官说他药用完了,告诉我巷子那边有个小药号,所以我去那里找药。”

“哦。”许雪樱点点头,微笑着说:“我昨儿还怕你被坏人逮走了呢,幸好你和侍卫们一起回来了。”

“是啊,后来老百姓们挤得一团乱,若不是遇上他们,我还真怕回不来了。”穆飞飞感叹道,又抬手抹了把额头,额上留下一道白白的面粉痕迹。

“飞飞,你额上有面粉,像戏里演的老婆子。”许雪樱用指尖在面粉里搅了两下,往穆飞飞的鼻尖上点。

“那你是与情郎私

奔的小

姐吗?”穆飞飞不甘落后,立刻也效仿她,往她的鼻尖上抹了一团面粉。

两个人笑闹成一团,完全忽视了青鸢的存在。青鸢乐得独自潜心做菜,大锅里蒸汽腾腾,香味四溢。

“咦,王后做的是什么菜,好香啊。”许雪樱吸吸鼻子,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狮子头。”青鸢揭开锅盖,眯着眼睛用力吸气。

“好香。”许雪樱放开了穆飞飞的手,绕过灶台来看,满脸惊艳,“原来你这么会做菜,真的好香。”

“我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不光是勾

引男人。”青鸢笑眯眯地戳穿许雪樱心里真正的念头。

许雪樱不自在地笑了笑,轻声说:“我可没这样说。”

“我会读心,我还知道你在犹

豫要不要答应小汗王的求婚。”青鸢盖上锅盖,慢条斯理地说。

“萨雷米向你求婚了?”穆飞飞惊讶地问。

“哦,嗯。”许雪樱有些难为情地点头,再重重地叹息道:“他是个好人,可惜……”

“萨雷米是胖了点,若瘦下来,是个美男子。你让他少吃点,把身上的肥肉甩掉就成。”青鸢笑着说。

许雪樱拧拧眉,小声说:“别说了”

青鸢麻利地搅着鸡蛋,笑着问:“不然,我四哥你看如何?”

许雪樱转过头看她,认真地说:“王后,卫长风对你这么痴情,这么好,你不应该这样对他,起码不能随便塞女人给他。对感情认真的人,心里只会装着那一个人,不会再容得下别人,强行塞别人给他,那是最大的侮辱和折磨。”

青鸢知道许雪樱为人古板,但没想到她对感情的理解如此真诚,这让她对这坏脾气的许雪樱更添了一分喜欢。

“反正,我没见过谁像卫长风一样,对女子能痴情成这样,都不知道表哥能不能做到。”许雪樱幽幽地说。

“他?他只会对那些不服他的人举起弯刀,咔嚓咔嚓……雪樱,你说实话,我家四哥长得是不是比焱殇好?”青鸢乐呵呵地说。

许雪樱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表哥是霸道的,阳刚的,潇洒的;卫长风是英俊的,儒雅温和的,他鼻子最好看……”

“对吧,卫长风的鼻子确实好看。”青鸢来了精神,和许雪樱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身边的这群男子。

“那黎夷其实也不错。”许雪樱说。

“你不觉得浮灯其实特别美吗?”青鸢立刻说。

“对、对,我就感觉浮灯特别美,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以前觉得美这个字不能用于男子身上,但用在浮灯身上特别合适。”许雪樱连连点头。

“还有焱灼,泠涧……焱灼可惜不能走动,不然那可是倾倒一方的俊才啊。”青鸢满脸惋惜。

“顾阿九,你怎么说起男人如此眉飞色舞?”许雪樱忍不住嘲讽道。

“奇怪,刚刚是谁和我在讨论的?”青鸢反唇相讥。

“总之、反正……”

“总之浮灯最好看。”青鸢慢条斯理地做总结。

许雪樱秀眉紧攒,恨恨地说:“虽然我同意你的话,但我和你绝不一样,还有,虽然浮灯最好看,但我表哥最霸气。”

“霸夫呢,还霸妻,刀把,锅铲把。”青鸢挥了几下锅铲,脆嘣嘣地说。

穆飞飞扑哧一声笑了,冲着二人使眼色。青鸢扭头看,只见焱殇就带着一众男子站在厨房门外,面色古怪地盯着她们二人。

许雪樱的脸顿时红透了,眼泪都差点羞出来了。

青鸢僵着脖子转过头,小声责备:“穆飞飞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们?”

“我听入迷了。”穆飞飞忍着笑,给焱殇行了礼,让丫头们进来准备端菜。

“你们两个还不去收拾一下。”焱殇气闷地转身,扬长而去。

“都怪你。”许雪樱瞪了青鸢一眼,哭丧着脸走了。

青鸢拍额头,长叹,许雪樱今晚又睡不着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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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后。

卫长风浸于浴桶中,微烫的水让他浑身舒畅,小珍珠蹲在浴桶边沿,不时用小嘴给他梳梳银发。

“小家伙,辛苦了。”他伸出一指,轻抚小珍珠的翅膀。

小珍珠眨眨眼睛,啾啾叫,“好辛苦,好辛苦……”

“嗯……”卫长风微微笑,眸子缓缓睁开,瞳仁上有一星不易觉察的红点。

小珍珠的脑袋凑近了,冲着他的眼睛叫,“眼睛红了,和阿九的眼睛一样……”

“嗯,不要慌,只是暂时的,待毒素出来这,眼睛就好了。”卫长风薄唇轻垂,耳朵微动了一下。

“长风,”倾心太后的声音从屏风外传进来,“长风,我要进来了。”

“太后,这不合适吧。”卫长风眉头锁紧,面色尴尬。

“我都是老婆子了,什么没见过,你只有脖子和脑袋在外面,还怕我看不成。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眼睛有问题,我只能亲自出手给你扎银针,你也想早点好起来吧。”

倾心太后叨叨着,大步走了进来。

卫长风赶紧往水里又沉了一些,下巴都被水淹去一半,一张嘴,水就碰到了下唇。

“长风,男人的胸膛有什么可藏的?”见他羞成这样,倾心太后无奈地摇头,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边,长着茧的双手摁到了卫长风的肩上,小声说:“放松一点,我先摸摸你的穴道,我手生了,得先熟悉一下。”

“太后,还是我自己来。”卫长风发怵,白皙的脸上渐渐涨红。

“长风,你不会

还没有过……女人吧?”倾心太后了然,温和地问他。

“这……太后,还是请你出去。”卫长风实在无法和她谈下去,不客气地驱赶她出门。

倾心太后赶紧道歉,轻声说:“我不说了,你是我义子,为救我而受重伤,我有责任治好你。你不必想太多,我虽说手法生了,但我的医术当年也是数一数二,不输他人,你尽管放松。”

卫长风憋了会儿,无奈地说:“太后,扎银针是需要精准的手法的,你多年未曾给人扎过银针,我是怕你把我给扎废了。”

“这……”倾心太后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小声说:“你也太诚实了吧?”

“所以,还是请太后出去,我虽看不到,但为自己扎针却完全能做到。”卫长风沉声说。

“那我看着,帮你递针总可以吧。”倾心太后叹气,轻声说:“人老了,处处受人嫌弃。殇儿也嫌我笨手笨脚,不肯让我为他打理事物。”

“哪敢……”卫长风心一软,再说不出赶他离开的话。

倾心太后把托盘上的盖布掀开,拿出银针,一根一根的递给他。

“风池,风府,后顶……”

卫长风把银针一根根地扎进穴道中,倾心太后不时用帕子给他擦擦额上的热汗,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慈爱。

待银针取下之后,倾心太后才轻舒一口气,让人再拎进了几桶热水,给他注入渐凉的浴桶之中。

“听他们说,那位叫黎夷的年轻人可能是我儿子,我去悄悄看了一眼,却感觉不太像。”倾心太后收拾着银针,轻声说。

卫长风眼皮动了动。

“长风,等你好了之后,帮我卜算卜算,我那儿子到底还活着吗。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真想在闭眼之前看到他。”倾心太后扶着椅子扶手坐下来,眼中流露出些许苍凉疲惫之色。

卫长风睁开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瞒你,其实我出谷前服用了百归丹。”倾心太后苦笑。

“百归丹?”卫长风神情一变。

百归丹能让人在短时间里精神倍赠,但也能耗尽人的元气,若用得多,服用者顶多有一年的寿命而已,看来倾心太后为了见到儿子,这是豁出去了。

“长风帮我保密吧。”倾心太后点头,慈爱地看着他。

卫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太后请出去。”

“怎么又嫌我了?”倾心太后叹气。

“水凉了,我想起来,还有,我真饿了。”卫长风肚子咕噜噜地叫,无奈地说。

“哦……对,对,吃饭去。”倾心太后爽朗地笑了几声,把帕子递到他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说:“长风,我给你准备好了新衣裳,就放在椅子上了,慢慢起来,不要摔跤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出去了,卫长风才从水里快速起来,这浴桶有点小,他在里面猫了这么久,双腿都开始麻木。跨出浴桶,脚才沾到地,却踩到了一团滑滑的东西,害他一脚溜出好几步,尽管努力去稳住身形,还是因为双腿麻木,往前摔去。

“长风怎么了?”倾心太后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卫长风吓了一大跳,赶紧趴到地上,紧张地说:“不要进来。”

太后的步子已迈过了屏风,一眼看到了光溜溜趴在地上的他,尴尬地赶紧转过身,就在一刹那,她看到了卫长风两只脚脚底各有一只青色凤凰纹身。

“你怎么把纹身纹在脚下?”太后好奇地问。

“幻尘宫接任宫主的弟子必在脚底纹上凤凰双舞,太后,你再老也是女人啊,还不出去。”卫长风急匆匆地说。

倾心太后干咳几声,转身出去,才迈两步,就听到了青鸢清脆快活的叫声从门口传进来。

“婆婆也在这里,长风洗完了吗?”

“洗完了。”倾心太后点头。

青鸢一听,直接往里面跑,倾心太后没来得及拽住她,惊出一身冷汗。

卫长风适时地把外袍披到了身上,青鸢只看到银衫掀起时,露出的结实的小腿。

“四哥,我做了你爱吃的菜,快穿了衣服出来。”青鸢笑嘻嘻地说着,一眼瞄到了桌上的托盘,里面的银针还没盖上,明晃晃地扎眼。

“四哥的伤怎么样?”她走过去,举着银针看,面色渐有些凝重。银针针尖乌黑,分明有毒。

“凤芹的血有毒,会好的。”卫长风已经平静下来,佯装无事,往前走了几步。

“让浮灯来给你看吧,你和浮灯聊得来,他医术也好。”青鸢走过去,拿着帕子帮他擦头发。

“我没事,你出去吧。”卫长风从她手里拿过帕子,勉强镇定地笑了笑。

“四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青鸢好奇地问,还拉着他的手往明珠灯下走了几步,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快出去。”卫长风赶紧推开她的手,急匆匆地

说,他的双腿麻得厉害,很想坐下,但他现在不知道椅子在哪里!

“好吧。”青鸢见他面露不耐烦的神情,只好摸摸鼻头,出去了。

倾心太后一直在门外等着,眉头紧皱,好像在想心事,连青鸢出来都不知道。

“婆婆,你怎么了?”青鸢拍了拍她,小声问。

倾心太后一个激灵,长长地吐了口气,扭头看向屋内,压低声音问:“阿九,你知道他脚底有纹身的事吗?”

“不知道啊,什么样的纹身?”青鸢奇怪地看着她。

“没事了,你先过去吧,我要回屋换件衣服。”

倾心太后把青鸢打发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卫长风的房门,这才快步回屋换了件华丽一些的衣裳,过来接卫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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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已经在殿中等了一碗茶的工夫了,太后和卫长风还迟迟未到。

“婆婆今天怪怪的。”青鸢托着腮,手指在焱殇的掌心画圈。

“怎么怪?”焱殇挑了挑眉梢,小声问。

“她一直在卫长风那里,我去的时候,卫长风还没穿衣服呢……”

“胡说八道什么。”焱殇脸一黑,立刻喝斥了一句。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婆婆今天的神情有些凝重,是不是卫长风的伤不好……”青鸢赶紧解释。

焱殇的神情这松动了些,淡淡地说:“你四哥有本事,那种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有什么可担心的。等下让泠涧去给他看看便好。”

“焱殇,你真冷血,他救了你母亲,你就这态度?”青鸢不乐意了。

“好。”焱殇挪了挪姿势,正色说:“我会亲手奉茶奉药奉送上你,拜谢救母之恩。”

“呸,焱殇你这个坏东西,锅铲把。”青鸢小脸覆霜,扭头看向别处。

焱殇低笑起来,握着她的小手往心口上摁,“阿九,看你这气鼓鼓的小模样就有意思,他毁我大元城,再救我母亲一次,就算扯平了吧。”

“四哥是好人,你对他好点,我会感谢你的。”青鸢抽回手,满脸认真。

焱殇长眉扬扬,手指勾过她的小鼻头,笑道:“行,好点,锦衣玉食,再让你与他天天见面,成全你二人所想。”

“混

蛋。”青鸢怒了,拍开他的手,起身欲坐远一些。

“来了。”焱殇拉住她的手指,向殿外使眼色。

太后拉着卫长风的手进来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是一楞,太后对卫长风未免太亲厚了些!

“太后。”大家起身恭迎,问安之声此起彼伏。

太后温和地笑着,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拉着卫长风坐到了左侧的位置上,环顾一周之后,目光落在了一脸茫然的黎夷脸上。

“孩子,别怕,我们会弄明白了。”太后松开卫长风的手,慢步过去,上下端祥他片刻,柔和地说。

“太后,实在是弄错了。”黎夷起身,长揖到底,满脸无奈地说:“若可以,我真的不会往这方向逃来,请太后作主,放我离开。”

“先吃饭。”太后笑着摁下他的肩,扭头看向卫长风。这两个孩子里,她对卫长风的感觉更亲近。

众人落座之后,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大漠里发生的事。

“那天我被压在了秘道底下后,只听到外面一声接着一声的吵,秘道居然整个往下塌陷。我以为再也爬不起来时,和黄沙一起跌进了地宫之中。”

“还有地宫?”众人愕然地互相看着。

“那才是当年机关真正的奥妙之处,为何让大元城沉在那里?因为那里有先祖建好的地宫,那就是我们大元龙脉所在,只要龙脉不断,我大元龙气就不会断。”倾心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

“龙脉?”殿中一片沸腾。

“对,龙脉,那里只有我和长风知道。”倾心太后看向卫长风,温和地说:“不过长风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位置。龙脉下还有一些黄金,足能支撑你们打到你们想打到的任何地方,重建我们大元国。”

“太好了,我们正愁军饷之事!”冷阳击掌,激动地跳了起来。

“我掉进去之后,急于追赶你们,所以沿着壁上所刻的记号指引,出了地宫。不料那时天羽林军还在城外搜寻,我被他们给捉住了。卫长风那时也坠马,掉进了沙堆中,不过他没被天羽林军发现。他看到我被天羽林军的人侮

辱,逼迫我说出大元城的秘密,就竭力救我出来,夺了匹马,召唤群鸟,护我们逃出大漠。”

倾心太后说得轻描淡写,甚至一直带着微笑,但众人能想像到当时的那一幕幕有多激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长风门主,我敬你,谢谢你救干娘出来。”穆飞飞先端起酒杯,敬向卫长风。

家看向焱殇,见他点头,都起身过去,围着卫长风敬酒。

倾心太后看了一会儿,转头问焱殇,“殇儿,你可知幻尘宫的门主继承人必须要在脚底纹身之事?”

“有这事吗?”焱殇不解地看看她,沉吟了半晌,低声说:“若冷潭在此,说不定知晓此事。”

“卫长风的脚底各有一只青色的凤凰纹身,但我看凤凰翅膀很像月亮胎记。”倾心太后低喃道。

“娘……你是说……”焱殇的身子往前倾来,眸子里涌起讶然的光。

“黎夷不太像,都说骨肉血脉,我看黎夷没有那种亲近感。”倾心太后又看向黎夷,小声说。

“是不是因为卫长风救了你们,你们又一同患难?”焱殇尽量婉转地说。

“滴血认亲吧。”倾心太后手掌在扶手上握了握,坚定地说:“我感觉没错。”

焱殇有些头疼,一个黎夷不够,还要来一个卫长风?

“来人,哀家要当众滴血认亲。”倾心太后站了起来,话音刚落,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焱殇挥了挥手,冷阳立刻过去,亲手端了碗清澈的井水过来。

倾心太后割了指尖,把鲜血挤到水里,然后把刀递给了黎夷。

“黎大人,请。”

黎夷毫不犹豫,拿起刀就割向手指。

两滴鲜血在清水里盘旋半天,各自散开。

“你们看,我说不是吧。”黎夷指着清水,大喜。

倾心太后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用未伤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摸索了片刻,这才点点头,平静地说:“对,你不是。”

大家神色复杂,纷纷从水碗边退开。

“再拿一碗水来。”

倾心太后叫住冷阳,让他再端碗水来。

冷阳以为倾心太后不甘心,于是又端了碗水过来。

倾心太后端着水碗,径直走到了卫长风的面前,拉起他的手指就割下去。

“啊?这是为何?”

殿中议论声四起,焱殇和青鸢也都站了起来。焱殇是看结果,青鸢是不解为何太后有此举动。

倾心太后挤出卫长风的血,深吸一口气,寒亮的刀锋快速往自己的另一根手指上割去……

两滴鲜血在水里渐渐靠近,渐渐融合,渐渐成为一团。

“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你看……”

殿中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我的个神……”

青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双手掩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这不科学,滴血认亲是件很荒唐的事!这不可信!

“长风,让我看你的脚。”

倾心太后把刀子丢开,蹲下去就拽他的靴子。

卫长风已经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僵坐着,满脸的错愕,机械地任太后拽下了他的鞋袜。

“纹身覆盖住的就是那个胎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胎记,你的脸……你的脸……”

太后抱着他的脚哽咽了会儿,突然站起来往他的脸上摸索,果然摸到了改骨针……但日子太久,改骨针已和他的骨血融为一体,取不出来了!

“不然,你们两个应该长得很像……”太后激动地在他的脸上摸索了许久,猛地把他抱进了怀里,抽泣道:“原来真是我亲生儿子……”

“不、慢着……”卫长风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扣住太后的手腕,压低声音说:“难道是你想利用我做什么事?”

“我能利用你做什么事呢?”太后抹着眼泪,在他的背上轻拍,“傻长风,你的血与我的血融在一起了,我记得很清,你的脚底的胎记是什么样子,还有你的眼睛,你告诉我,是不是小时候是红褐色的?”

“你怎么知道?”卫长风错愕地问。

“焱氏皇族每一辈都会出这么一个男人,生下来时眼睛是红褐色,脚底有月形胎记,随着年纪的增长,眼睛的颜色虽然有的会恢复正常,但有一些一辈子都是红褐色……这是因为他们是天命注定的皇位继承人。”

太后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只说给了卫长风听。

卫长风的眉头皱紧,低声说:“不对,我在大元城中看到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男子与我很像,女子的脸被撕去了……”

“对,你出生时就没有气息,但我还指望你能活下去,所以给你用了变骨针,希望你被带出宫后还能醒来,还能以新身份活下去……当时你那么小,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怀中,而我不得不用针扎破你的小脸。孩子,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些年来,我想到我经历的一切,我想到我亲手把你用布包起来……我就痛不欲生……”

“但那画像……”

“我早该想到的,你这张脸就是大元城当时号称第一美男子的宦震的脸……你摸摸这里,你以为是骨头吗?这是变骨

针……”

倾心太后把他的手指摁在他的脸上,激动地教他摸寻那些与他的骨头永远不可能再分开的变骨针。

“带着这些针,小时候你一定受了不少罪。”倾心太后又呜咽了起来。

卫长风缓缓放下了手,九岁之前,他的脸常常痛得让他整晚睡不着觉,还莫名其妙会出现伤口,但师傅也找不到原因,只能用草药给他医治,原来是这些变骨针在折磨他。

“变骨针是我师门绝技,每隔几月一定要取出来,不然很可能会出大事,老天保佑你居然熬过来了。”

倾心太后捧住他的双手,扭头让焱殇过来。

焱殇还未从震惊中恢复,怔立半晌,才缓步走近二人。

“殇儿,这是你亲哥哥。”倾心太后把卫长风的手递给焱殇,哽咽道:“你也懂变骨针,你摸摸他的脸便知道了。”

焱殇犹豫了一下,长指落到了卫长风的脸上,十数根变骨针带给他粗砺的质感。当年他费了些时日才适应变骨的疼痛,而卫长风却带着这些针熬了好些年。

“这是真的了?”

“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当年大王子被埋到城外之后,就是被曼海的大术师给挖走的?”

“师傅只说当年是在城外挖到了我,具体位置我并未问过,我也从未想过要去找家人,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没有家人了。”卫长风轻轻推开了焱殇的手,心中并没有喜悦,而是充满了失落。

如此一来,他更没办法和阿九在一起了!

“四哥,我们现在真的成一家人了。”青鸢冲过来,拉紧他的手指,激动万分地说。

“我先静一会儿。”卫长风抽出手,惶惶起身,抬步就走。

他踢到了桌脚,桌子被碰出好远,酒壶倒下,酒碗的酒荡出来,洒落在桌上。他统统不顾,径直往人群中走去。

“长风,你看不到,别乱碰。”倾心太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卫长风的脚步缓下来,藏在袖中的拳头狠狠捏紧。他丝毫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出弱势的一面,不想被焱殇给看轻,更不想和焱殇做兄弟!他们是情敌,他之所以和太后回来,只是舍不得阿九而已,他不是圣人,他无法做到和情敌成了亲生兄弟。还有这些大元人,离他的生活太远太远,他也无法和这些曾经排斥谩骂过他的大元人当什么家人。

他就不应该随着太后来这里!

他就应该离阿九远远的,一辈子不见。

“凤芹的血有毒,溅到他的眼睛上了,这些天我正尝试给他治眼睛。”倾心太后小声解释。

“四哥,你回来。”青鸢快步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小声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没什么好看,过几日就好了,我给自己卜算过,我是孤煞命,你们最好离我远一点。”

卫长风抽回袖子,步子愈大。

“有台阶,”许雪樱适时的扶了他一把,同情地说:“长风门主小心。”

卫长风的耳朵动了动,抽回手,淡淡地说:“多谢雪樱小姐。”

“长风门主,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也是好事,起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以后到哪里去。”许雪樱轻声说。

卫长风嘴角轻抿,面无表情地迈过了门槛。

此时一把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这倒霉的人可以走了吗?”

众人看向黎夷,只见他独自站在大堂一角,垂着还在淌血的手指,百般无奈地看着众人。

“不能。”南月果断地说。

“这又是为何?”黎夷急了。

“因为你知道了龙脉之事。”青鸢同情地看着他。

“我……我耳朵聋了还不行?”黎夷顿时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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