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十一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出去。
司卿旬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后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尴尬的把手收了回来,而后道:“我阿姐她现在连我都不认了,那个青铜鼎的底细我们也不清楚,帝君贸然前去不一定会有好处。”
司卿旬沉默一会儿。
他是战神,不是莽夫,这种情况的确不好说。
可是现在宁璧被困在山洞之中,如果要救宁璧就得先让龙初六收回结界。
他忧心蹙眉:“若是不去,阿宁就没有路可走。”
龙十一眼神闪烁几下,咬着下唇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先前她还在犹豫,因为龙初六告诉她的,只要献祭了宁璧就能复活父王,她太想爹了,所以那时候也自私的想过,用宁璧的命换父王的命。
可是冷静下来她就觉得自己甚是可怕。
一命换一命,真的如此轻巧吗?
如今阿姐也因为青铜鼎便成了这样,父王回来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多半还会因此陷入困局之中,自己若是执迷不悟,只会让三界都陷入为难之中。
她闭着眼痛苦摇头:“不会的。”
司卿旬微微怔住,回头看她。
张了张口:“龙王之事...”
“帝君放心,十一...自有分寸,定然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真的害了宁璧姑娘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手指甲狠狠扎入了还在流血的伤口里。
可是疼痛还是不能减轻她的悲伤。
她这么说,就是将父王能生还的机会给放弃了。
她对不住父亲,对不住龙族,唯一对得起的只有自己的良知了。
她想,若是司卿旬真的有机会救走宁璧,她就跪在父王的尸身前自尽,以死谢罪,到了黄泉路上他慢慢和父王告罪就是。
父王那么疼她,会原谅她的吧?
司卿旬动了动手指想要安慰她,但最终还是低下头长吁了一口气,叹道:“事情演变至今,与十一公主有什么错呢?”
这场变故里,最无辜最受伤的人便是她了。
到了如今她竟然还能保持初心,此份心意司卿旬不得不钦佩。
龙十一苦笑。
她确实没什么错,可天道也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她慌忙擦了眼泪,面对司卿旬道:“我先前去找过宁璧,那道结界只防外人不防龙族之人,只要有龙族之人进去将宁璧带出来就好了。”
这也是龙初六自信之处。
她对龙族颇为信任,从未怀疑过手下人的忠心,或者说她用雷霆手段控制着所有龙族之人的命脉,那些人怕她,自然也不敢忤逆。
但是龙十一不一样,她方才差点死于龙初六之手,那种接近死亡的恐惧还未消亡取而代之的是被亲人差点亲手抹杀的哀痛。
经历颇多,她已经不怕死了。
她抬头,扯着嘴皮笑了一下,却比哭还要难看。
道:“我可以帮帝君救出宁璧姑娘,只是我阿姐困我在这里,我若是直接出去会惊扰她的。”
外面到处都是守卫,只要她一开门就会立马被龙初六知晓,只怕还没有走到洞口就又被抓了回去。
她想了想,忽然道:“有了!一会儿让侍女进来收拾这里的残局,帝君您趁机打晕她,她扮成她的样子离开这里,就能去救宁璧了。”
说实话,万不得已司卿旬不想牵扯龙十一进来的。
怔怔的盯着她看了许久:“一旦公主决定要帮我救出阿宁,你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
龙十一笑了一下,笑的太用力了,眼泪都出来了。
“我阿姐要杀我的时候我就没有退路了。”
她以为纵使父王身死,纵使龙族凋零如此,她与阿姐也是这世上最最难以割舍的亲缘,他们是自小长大的同胞姐妹,从此该是同气连枝互相扶持一起走下去,谁知道他们两个其实早就不在一条路上了。
司卿旬蹙眉:“司某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顿了顿,真诚道:“多谢。”
龙十一看他良久,心中埋藏了数百年的心意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他还是如同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一样。
司卿旬永远都是那个一尘不染,清明高尚的司卿旬,而自己却不能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公主了。
她忍下心中所想,提起一个微笑:“帝君的谢怎敢不受?”
明明面上多是苦楚,却要佯装笑的无所谓,司卿旬看的复杂,但他现在也做不到多同情旁人了。
没过多久龙十一就将司卿旬藏好,然后佯装生气的叫进来个侍女,跋扈道:“你们是傻了吗?这里都乱成这样了还不进来收拾!?”
“公主恕罪!”侍女慌张低头看着地面的残渣,想着叫多些人一起来收拾,可是刚动脚就被龙十一给叫住。
怒道:“还想叫本公主等你不成?”说罢,朝司卿旬使了眼色,道:“你,一个人收拾,我见不得一点脏污,一定要仔仔细细给我收拾干净!”
“什么?”那侍女恐惧的看着地面大滩的污渍,心中暗道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
龙十一趾高气昂:“还不快动手?”
瘪下嘴,不情愿的蹲下身来去捡地上的碎片,一心只在自己的委屈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白衣人。
那人只是轻轻施法,侍女就忽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木木的往前栽去。
只是龙十一赶紧上前抬住那人的身子,没让她倒在碎片之上。
而后与司卿旬对视一眼,后者转身:“尽快。”
龙十一立马施法将自己的衣服变换到侍女身上,然后自己换上侍女的衣裳,再把穿着她衣服的侍女搬到床榻上,改头换面。
只要侍女不醒她就会永远保持龙十一的面貌。
司卿旬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个陌生面孔,但眼神却十分熟悉。
道:“走吧。”
后者微微点头,瞬间司卿旬又变成一片竹叶飞到了龙十一手中去。
虽然只是一片竹叶,但龙十一却觉得有千斤重,这是她倾慕之人,如今就躺在她的手心之中。
这已经是他们靠的最近的一次了。
她怔怔的想着,心中竟有一丝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