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确实签了这么一个调职的手令。”
“不过委实记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家的子弟了。”
“你们也知道,穆侯爷进政务堂,汴梁总兵换成了方城伯陈冠英,这几天汴梁左右卫一大批中下级将领都在调职,此人也夹杂在这批人之中,便没有多想。”
“怎么,此人是有什么问题么?”
袁郎中似在一边回忆一边说,语速有些缓慢,眼睛也被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让汴梁府武备庞大年有点看不清他的眼神。
这就坏了。
庞大年在心里暗暗的想。
这段时间,因为尚城侯穆连山进政务堂,汴梁左右卫很多军官都在调换他是知道的。虽说汴梁城里的巡检司属于地方部队,可保不齐有哪个侯爷伯爷或者将军校尉的夹带个私货。
最主要是,这么一来,他想寻根儿可就寻不着了。
“哦,没问题,只是这林巡检到武备衙门来报到,小弟看他年轻,故而想看看是哪家大人的子侄。”
庞武备陪笑着解释道。
“姓林···”
袁郎中装模作样的帮着想了想,摇了摇头。
“朝中林姓的大人倒是有几位,可愿意把自己的子侄放在巡检司的···,不像。”
庞大年也跟着袁郎中的话点了点头。
八品的职位,不说六部,便是汴梁府里也一抓一把。此人既有秀才的功名,随便哪个地方都能塞得下。干嘛非得安排个武职,风吹日晒一身臭汗的。
难道是因为···,油水大?
庞武备左思右想。
若真是某位大人家的子侄来谋夺这个芝麻绿豆大点的职位,那似乎,吃相也有点太难看了。
巡检司一年亏空的税银,便是把吃空饷的油水也加上,到手能有三千贯么?
总不能一两银子也不给上头交吧,武备衙门还得给汴梁府上交税银呢。
便算它有三千贯,难道这姓林的便是敢仗着后面的长辈,连往上面孝敬的茶水银子也不交?
官场的规矩也不遵守了么!
按庞武备所了解的情况,正常情况下,汴梁城这几个巡检司,一年下来巡检能真正贪墨的银子,多了也就三五百两,胆子小的可能连一百两都拿不到,哪家大人能看得上么这么点银子?
所以,要么这姓林的背后,没什么太粗的大腿;要么,就是哪家远的不能再远的旁系,求到跟前时实在抹不开面子,随便给安插了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庞大年心里面似乎有了底,辞了袁郎中,回武备衙门招来了韩千总。
却不知他走后,袁郎中淡淡一笑,端起茶慢慢的啜了两口,与打横作陪的庞武备的同年打了个招呼,也甩步下楼走了。去的地方,却是政务堂。
虽然料定林巡检背后的的大腿不是太粗,但谨慎了大半辈子的庞大年也没准备直接便下硬手。
一是,即便人家的大腿不是太粗,但也毕竟同在官场,而且最主要的是还没弄明白到底是哪家。
官场上不怕得罪人,但最忌讳不明不白得罪人。
要是现在把这个林巡检给拿下,不说马上就迎来报复,万一将来自己升迁的时候有人在背后给垫个砖说个小话的自己也受不了啊。
第二,林巡检那天来武备衙门报道时,可是撞见自己的小妾跟自己在值房里嬉戏。
虽说他进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完事儿了,可万一是人家早就来了,在门口等着自己完事儿了才进的呢。
这要是万一人家的大腿是督察院的某人,一封折子说不定就把自己的帽子给摘了啊。
想到这里,庞武备便有些后悔,自己那天仗着新春没什么人,叫来了小妾却又把衙门里的人全都打发走了,早知道在二门留个书办也行啊。
跟韩千总嘀嘀咕咕半天,两人定下两条计策,准备用“阳谋”来把杏花营巡检司的位置拿回来。
柴海澄待了一晚,第二天走了。
林深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韩千总和徐耀才得反扑,反而等来了武备衙门的一名军士,通知他两日后武备衙门开印点卯,所有的巡检司、城门卫、守御所的武官都要到场。并且,新一年的巡检司税额这次也一并下派。
“这应该就是韩千总和他小舅子给折腾出来的吧。”
林深站在巡检司门前,看着渡口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流想到。
随着各地都从新年假期中的状态走出,再加与金人之间开始和谈,原本略有些停滞的大周民间商业开始逐渐运转,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十之六七都是往汴梁的商队。
林深让徐老七和马二每日带人到小李庄的路口进行的拦截还是卓有成效,在徐老七信誓旦旦的保证下,陆续有一些胆大的商队不再绕行,直接通过杏花营巡检司渡过运粮河渡口。
巡检司上任了新的巡检,徐耀才被赶跑的消息传开后,才过了没几天,来往杏花营这边的商人便多了一倍还多,让商家和渡口的船老大都十分的欣喜。
到巡检司五六天,倒是应该回城中看看了。
一方面看看能不能把陈平陈安哥俩儿给骗过来,另一方面,巡检司招收军士的事情,还是得自己亲自回去安排。
北地里因金国入侵逃难的难民,现在都在城北与城东集中,由汴梁右卫和汴梁府派人集中看管着。人倒是不缺,就是得自己亲自过去选了才行。
还有,自己出城时,与金人谈判的人选已经选出来了,如今五六天过去,应该已经谈过一轮,结果如何,自己也得回去问问卫王。
毕竟自己建议卫王府囤积银两的原因,可都出于对谈判结果的预料。
想到这里,林深叫过来沈良,把巡检司这边的事情做了交代,除了依旧派人到小李庄那边值守之外,又留下马二和徐老七,只带着温海回了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