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三人回来,打听到的东西,和江掌柜说的差不多。
韩千总派自己的小舅子过来,想的是抢夺杏花营巡检司的话语权。若是能打压排挤的梁巡检在这里干不下去,自己想办法调走最好。
天公作美的是,梁巡检还没调走,先传来了他的知州亲戚在金人南侵中战死的消息。
这下韩千总没有一丁点儿的顾虑了。
徐耀才之前还有些遮遮掩掩,如今有了韩千总的授意,开始旗帜鲜明的在巡检司内部拉山头笼络人心。
凡是跟着他与梁巡检作对的,都收为心腹手下,吃香的喝辣的。凡是不愿意同流合污,不想得罪梁巡检的,都被韩千总想办法排挤走甚至开革了。
到最后,巡检司里除了跟徐耀才一条心的,梁巡检竟然连一个手下都使唤不动了。
两个多月前,徐耀才请梁巡检喝酒,说是自己没有尽好下属的本分,受了韩千总训斥,让他回来给梁巡检摆酒赔礼。梁巡检本不想去,但巡检司里几个跟徐耀才一心的兵丁一拥而上,直接把他架在了酒桌上。
没奈何,那就喝吧。
谁知道刚喝了没几杯,两个人便又口角了起来,梁巡检摔杯而走,这回倒是没人拦了。
可是等梁巡检回到自己的住处,却忽然大口呕血,随即便一头栽在了地上,一命呜呼了。
巡检虽说只是从八品,却也是朝廷正经的官员,汴梁府武备衙门和兵部的鱼鳞册里是有人家的名字的。如今莫名其妙的死在驻地,便是梁巡检的根基已经倒了,也不是拿个草席一卷随便找地方一埋就可以万事大吉的。
武备衙门下来人,带着祥符县的仵作,将梁巡检的尸身详细的勘验了一番。随即,便由杏花营巡检司出面,为梁巡检办理了后事。
至于梁巡检的死因,听说是在武备衙门内部有人传了出来,梁巡检本就身有暗疾,与徐耀才发生口角后怒极攻心,暗疾发作,这才暴毙身亡的。
当然,以上这些,都仅仅是只能算是铺垫。
真正让来往客商宁可多走三四十里路也要抛弃杏花营渡口的原因,是梁巡检死后,徐耀才自作主张将来往客商的关口税提高了四倍。
原本交一贯钱就可通过的,现在得交五贯才行。
那些算下来关口税不多,又着急进城的,一咬牙一跺脚也就交了。那些头一次到这汴梁城的,不知道还有别的渡口能过河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就只好交了。
但经常往来于汴梁和许州的那些商人,又或者是家住在附近的,自然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于是途径杏花营渡口的人便越来越少。
当然,徐耀才的关口税也不是见人就收。杏花营这边离汴梁只三十来里,达官显贵王爷家奴从这里路过的不少,徐耀才察言观色竟然能分辨的八九不离十,没有给自己惹上一点麻烦。只是,却苦了一众在这渡口做生意的人。
“哎,都是小本经营,拖不了多久的日子。这个月,已经有两个掌柜关了铺子,到别处去了···”
江掌柜站起身要走的时候,留下来这么一句。
症结弄明白,就要考虑用什么药了,林深跟温海对视了一眼,带着沈良几个人回了后面自己的房间。
“从大家打听来的消息,如果要接掌这个巡检司,这个叫徐耀才的人,必须要拿下。说说吧,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老规矩,诸葛亮会。
这是林深在部队里学习到的优良传统,用的是得心应手。除了温海,沈良三个也是跟着他一路从汲水到洛阳又到汴梁的,对林郡马的做派一点也不奇怪。
“郡马,我觉得这个梁巡检之死有蹊跷,我们是不是可以到武备衙门去查一查?”马二说道。
林深点了点头。
“徐耀才收取五倍的关口税,汴梁城中肯定有敢怒不敢言的商人。若是能找到这些人,凭借着卫王府的声望,定可让他们站出来作证。到时候拿下这徐耀才易如反掌。”
徐老七接着说道。
林深又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沈良,沈良却摇了摇头。
沈良成熟稳重,身手不错,勇于任事,忠于职守,但是查凶探案这些事情却并非是他所长。他摇头的意思就是他没有什么想法。
林深最后看向温海,温海却咧嘴一乐。
“姑爷想如何便如何,莫要有顾忌。王爷还让老海给姑爷捎了一句话:在这大周地界,卫王府这条船暂时还翻不了。”
“好···”
“嘭!”
林深的话还没说完,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客栈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徐老七和马二拉开门便窜了出去,一个守在林深的门前,一个绕到前堂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老头,出来···”
“出来···”
“今日是不是有人在你这客栈打尖,把人都叫出来,巡检司要抓捕逃犯。”
“对,把人都叫出来···”
前堂乱哄哄一片,还夹杂着江掌柜告饶和解释的声音,只不过没两句话的功夫,便有八九个人推搡着江掌柜来到了后院林深的房前。
一个只穿了半幅棉甲,未带棉盔之人上前,指着马二叫到,“把你们屋里的人都叫出来,巡检司抓捕逃犯。”
马二抱着刀站在门口,斜着脸看了他一眼,却一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
站出来之人没有得到回应,脸上有些挂不住,仓朗朗一下抽出了刀来。
“不遵从命令者,与逃犯同罪,你不要自误坏了性命。”
屋内,林深听到门外的叫声,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沈良温海拉开门站了出来。
“来,你来看看,我们之中,哪一个是逃犯啊?”
见到好几个人从屋内走出,而且个个身上带刀,领头之人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随即又醒悟过来,左右看了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这才再次上前。
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对着几人略一对照,一指林深。
“来啊,此人就是逃犯,把他给我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