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明确的表示不再信他,章彦成这般高傲之人,绝对不会再来找她,往后她便清净了,可是其他侍妾会这般放过她吗?姚姨娘,珍姨娘,还有王妃,很可能会再找机会欺负她,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惹人,旁人也会找她的麻烦。
往后她若再被人陷害,那时她又该向谁求助?
她跟章彦成已然闹僵,他是不可能再帮她的,如此一来,岂不是等于切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样的抉择并非明智之举,即使她想做咸鱼,却也得先保命。
如今章彦成有意示好,不论他是真心认错,还是随口一说,或者别有目的,她都该顺着台阶而下,不该再任性。
可是一旦选择信他,将来的事可就说不准了。
他若能兑现承诺,一直信任她,自然是最好的,但若他出尔反尔,又一次怀疑她,说些扎人心的话,那她又将失望一次,再给他一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每一种抉择都是一种冒险,不能说哪一种才是对的,只能说权衡利弊之后,她得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该怎么选,她必须慎重。
每到除夕,便是府中人最期待的时刻,年底虽然忙碌,需要洒扫庭院,但下人们可以领赏银,各位主子除了月银之外,也会有另外的喜银。
王妃的喜银是六十两,李侧妃是五十两,其余侍妾则是三十两。
这年底的喜银都快抵得上半年的月银了,再加上各种赏赐,的确令人欢喜。
织云阁也换了新灯笼,知秋还与白棋和袁嬷嬷做了剪纸,贴在窗户上,对联也贴好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过除夕呢!
依照规矩,除夕当晚,众人皆得去琅华院,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直至子时。
瑾娴不想跟众人一起守岁,知秋却说这是规矩,除了病重的和有孕的,其他人都得守岁,瑾娴没有身孕,她也不想咒自个儿生病,大年下的,多不吉利啊!
无奈之下,瑾娴只得依从,换了狐裘小袄,去往琅华院。
年夜饭格外丰盛,众人皆在饮酒以庆,瑾娴每回喝酒都醉得厉害,总会出糗,是以这回她不敢再喝。
眼瞧着她一个人喝茶水,似是有些可怜,章彦成随即跟小允子吩咐了一声。
小允子喏声称是,往外走去,没多会子,后厨便呈上一壶热腾腾的米酒,送至瑾姨娘跟前。
毕竟除夕是喜庆之日,不喝酒少了些乐趣,章彦成才会特地为她准备米酒。
米酒不易醉,瑾娴尝了一口,清清甜甜的,倒也十分可口。
珍姨娘见状,凤目藏妒,娇哼一声,“这米酒怎的只有瑾姨娘才有,我们都没有啊!王爷,妾身也想喝米酒。”
章彦成义正言辞地道:“你面前不是有白酒吗?不可喝掺酒,易醉。”
他这理由找得极佳,旁人反倒无话可说,岚姨娘笑叹道:“王爷如此关心瑾妹妹,当真是瑾妹妹的福气,叫人好生羡慕啊!”
瑾娴心道:她怕不是羡慕,而是故意道出此事,想给她拉仇恨吧?
这个岚姨娘,说她坏吧!她没有明着害过瑾娴,说她好吧!她却惯爱嚼舌根,说到底,她就是爱看热闹,故意气王妃和别的侍妾,她们对她心怀不满,岚姨娘才有戏可看。
原本江心月正在跟阮姨娘说话,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岚姨娘此话一出,江心月这才发觉瑾姨娘面前竟然多了一壶米酒!
最近荣王不怎么去织云阁,她便以为徐瑾娴已经失宠了,可今晚荣王又特地为她准备米酒,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两人又和好了?又或者说,王爷不希望徐瑾娴再醉酒留宿琅华院,这才给她准备了米酒?
事实上,他二人并未真正和好,两人虽已把话说开,但瑾娴仍未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章彦成只盼着守岁尽快结束,等她一个答案。
瑾娴只道了声多谢王爷,而后便安心的品享米酒,并未多想其他的事。
晴姨娘也不能喝白酒,瑾娴偏头问她,要不要喝一杯米酒,晴姨娘摆了摆手,米酒也是酒啊!她这身子才好些,可不敢乱喝酒,以免前功尽弃。
“我倒是想尝尝,但却不敢冒险,我还是乖乖喝茶吧!”
因着是过年,姚姨娘被解了禁足,她心中痛恨瑾姨娘,但上回的事,荣王处罚得极为严厉,她心里终归有所顾忌,不敢再揶揄瑾姨娘。
阮姨娘一看到瑾姨娘,便想起她爹枉死一事,除夕本该是合家团聚的好日子,可今年她爹不在了,母亲一个人必然很孤寂,她还那么年轻,便失去了丈夫,独自艰辛的撑起这个家,而这一切都拜徐宏所赐!
徐宏还想着把女儿送到荣王身边,让她得宠,借机飞黄腾达,阮姨娘绝不会让徐宏如愿!
若要打击徐宏,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对瑾姨娘下手,掐断他的希冀!
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荣王似乎很宠瑾姨娘,她不能轻易下手,否则便会落得个姚姨娘那般的下场,她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今儿个是团圆的日子,李侧妃也到了场,但因着她有身孕,章彦成发了话,特准她不必守岁,她用罢年夜饭就告辞离去了。
此刻离子时尚早,众人闲来无事,便提议打牌九。
晴姨娘还在养病,熬不得夜,膳毕喝了杯茶,坐了会子便也先回去了,此刻就剩下六名女眷。
牌九需要四个人,章彦成对这些没兴致,瑾娴也不想跟她们玩儿这个,便主动说自个儿不会玩儿。
“会不会的不重要,就是图个热闹嘛!”岚姨娘一再相请,请她坐下,江心月也发了话,让她打几圈,不会玩儿更好,看着徐瑾娴输,才是最有乐趣之事。
她们一再相邀,瑾娴也不好扫了大伙儿的兴,便勉强坐了下来。
岚姨娘简单的讲了规矩,瑾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岚姨娘问她可记下了,瑾娴窘笑道:
“一下子记不住那么多,边打边琢磨吧!”
章彦成本想教教她,但那几双眼睛都盯着呢!他若直接教瑾娴,她们又该说他偏心了。
女人们打牌,他一个大男人,实不该掺和,输就输吧!回头他再给瑾娴多赏些银子便是。
牌九规矩繁多,地域不同,规矩不同,瑾娴的确需要适应。
第一圈,她理所当然的输了,很明显,其他女眷都在让着王妃,她们不在乎银子,甚至还想趁此机会让王妃赢,给王妃送银子,借机讨好王妃。
瑾娴却是十分在乎银子的,第一圈就当交学费了,后面她可不能再输,才得了几十两的喜银,若是就这么输进去,她不甘心!
管他对面是谁,她才不留面子,拼尽全力的去打牌,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赢钱!
摸索到这边的规矩之后,瑾娴得心应手。几圈打下来,她连赢四把,共赚了十几两银子,姚姨娘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嗤了句,
“你不是不会推牌九吗?”
在现代的时候,她奶奶无聊时也会找那些老太太们推牌九,瑾娴是奶奶带大的,耳濡目染,自然对牌九有所了解,
“都城的牌九我不会,陈家村的牌九我略懂皮毛,大差不差,这才侥幸赢了,多谢姐姐们手下留情。”
江心月本想看她输牌时恼丧的模样,哪料她竟大杀四方,把把赢,心下不悦的江心月给岚姨娘使了个眼色,会意的岚姨娘顺势道:
“瞧你们玩得开心,我也心痒了呢!”
瑾娴也懒得跟她们周旋,见好就收,随即起身让位,让岚姨娘来打牌。
在现代她可是熬夜小能手,到了古代,瑾娴习惯了早睡,今晚要熬夜,她反而有些撑不住。
眼瞧着她无精打采,上下眼皮直打架,章彦成轻笑道:“困了?你先去寝房歇会儿。”
“还要守岁呢!”众人皆在这儿守岁,她先去睡觉,算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时辰,她再熬会子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时,守岁结束,牌场已散,外头放了鞭炮,众人道了吉祥话,而后陆续告辞,江心月故意提醒道:
“旧岁已除,新年伊始,恭请王爷到沧澜院就寝。”
章彦成这才想起来,依照规矩,除夕当晚,他是要和王妃同宿的,可白日里瑾娴说过,晚上给他答复,他若去了沧澜院,瑾娴会不会认为他不守约,继而对他越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