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方氏所料,徐宏得知太后为儿子和于家千金赐婚,激动不已,他决心为儿子筹备婚事,致远却打算自个儿筹备,徐宏只道不妥,
“你爹我还健在,自然该由我来给你办婚仪,哪有孩子自个儿办的?许多礼节你都不懂,万一不合规矩,岂不让人笑话?”
致远早就有所打算,“祖母和姨母她们会帮我,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祖母年事已高,姨母人家里还有生意要做,不能总是耽误人家的正事儿,这婚仪还是得在徐家办。
你想想,你要娶的可是前宰相的千金,到时候肯定有很多达官贵人来贺喜,咱们家宅大,足够待这么多宾客,新娘子也觉面上有光不是?若在小地方办婚礼,宾客憋屈,新娘子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觉得委屈。”
徐宏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一再拿女方家族的颜面说事儿,致远心中不情愿,遂与他讲起了条件,
“婚仪可以在徐家办,但成亲之后,我要带着茗舒去我的新家居住,不会留在徐家,你若不同意,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明明徐家才是他的家,他却一心想往外跑,不愿住在家里,徐宏暗叹这儿子跟他不一心,却又不敢训责,毕竟他们姐弟深得荣王赏识,徐宏还得指望他们呢!只得顺着致远的意思来。
“好,就依你,反正徐家迟早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与儿子说定后,徐宏便开始操办婚事,秦氏看他忙前忙后,花了那么多银子,心里自是不痛快,徐宏劝她往长远去想。
“我为致远办婚仪,正是要让众人看看,我为这个儿子付出过,将来谁还敢说我没养过他?皇上的身子骨大不如前,朝局瞬息万变,大皇子是彻底没戏了,我必须得跟荣王打好关系才是。”
秦氏笑嗤道:“万一最后登基的是信郡王呢?”
徐宏不以为然,“信郡王一直惦记着瑾娴呢!看在我这个女儿的份上,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有这个女儿傍身,咱们是两边都不怕,你就放心吧!”
他这算盘打得倒挺响,只可惜他这一双儿女都是白眼狼,没一个靠得住的!
秦氏就怕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然而这话说出来不吉利,她也就没再多嘴,任他自个儿忙活。
有徐宏接管致远的婚事,瑾娴也就没去管,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雯玉,早就听说雯玉开了铺子,却不知生意如何,她打算抽空过去看看。
章彦成不得空陪她,便派了侍卫护送她出城。
如今两人没什么矛盾,瑾娴应该不至于再逃走,他也没必要时刻随行。多给她一些自由,或许她会更高兴。
因着要远行,瑾娴没睡懒觉,章彦成才去上朝,她也起身更衣梳妆,乘坐马车出了城。
到得清水镇上,车夫向路人打探,很快就找到了宋家开的那间宋氏饺子铺。
瑾娴起得早,到清水镇时也才巳时三刻,这会子还没上客,宋莲枝正在收拾桌椅,瞥见有人进来,她还想着这位客人怎的来这么早?
莲枝放下凳子,走了过去,正待打招呼,却惊喜的发现居然是熟人!“瑾儿姐姐!居然是你呀?”
欣喜的莲枝赶忙朝屋里扬声唤道:“哥哥嫂嫂,你们快看,是谁来了!”
正拌着饺子馅儿的雯玉听到动静,好奇往外走,“谁呀?”
她掀帘望去,待看清来人,立时喜上眉梢,“表姐?你来啦!”
她忙将筷子放回盆中,而后出去相迎,宋扬听说是她表姐来了,亦跟了出去,“巧了不是,才刚雯玉说起孩子,还提到了景儿和瑾姐姐,你这就来了!看来你们姐妹二人是心意相通啊!”
宋莲枝去沏茶,雯玉招呼她坐下,瑾娴笑应道:“那可不,许久未见,我很挂念你们,便来瞧瞧,看你有没有欺负我家雯玉。”
“我哪会欺负她啊!我对她唯命是从,她是掌柜的,我就是个打杂的。”宋扬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雯玉身上,一脸宠溺。
雯玉也笑得很幸福,看来夫妻二人虽忙,但日子还是过得很温馨。
瑾娴打量了一圈,没见宋婶,便好奇问了句,雯玉只道婆婆身子不适,在后面休息。
瑾娴忙问,“宋婶她怎么了?哪里不适?可有请大夫?”
“铺子里太辛苦,婆婆操劳许久,就病倒了,头疼腰疼,已然请了大夫,贴了膏药。”雯玉只说了这一句,别的没提,还是宋莲枝说了实话,
“铺子里越来越忙,哥嫂打算请个帮工,我娘心疼银子,不让请,定要亲力亲为,结果把自个儿给累倒了。花银子看病不说,自己还遭罪,有这个银子,都够请几个月的帮工了,她还能歇一歇,何苦来哉?”
做女儿的可以抱怨,雯玉这个做儿媳的不能说婆婆不对,只在旁打岔劝道:“婆婆也是心疼银子嘛!看病的事,她已经很自责了,你可别再说她,否则她又该难受许久。”
宋扬对于母亲的性子习以为常,
“我娘就是这样,平日里瞧着是个老好人,实则犟得很,我们谁劝她都不肯听,非得自个儿病一场,累得受不住,银子花了罪遭了,她才能明白我们说的是对的。这回我再请帮工,看她还有什么可拦的。”
老人家都是这般,瑾娴不认同她们的想法,但能理解,毕竟都是过了许久苦日子的人,对银子格外重视,她宁愿自己受累受苦,都不舍得多花银子,有病都不愿看,请人她就更舍不得了。
“慢慢来,慢慢劝,这事儿急不得,我先去看看宋婶吧!”瑾娴要去探望,宋莲枝则净了净手,在前面带路。
躺在帐中的宋婶骤然瞧见瑾娴,惊喜呼唤道:“瑾儿来了啊!真是稀客啊!”
宋婶想起身下帐去迎,怎奈她刚一动,腰部又是一阵刺痛。
瑾娴忙上前去扶,“我听雯玉说你不舒服,还是躺着休息吧!不必起身,咱们一家人,无需拘礼。”
瑾娴扶她躺下,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正抱着孩子在逗弄。
一看到孩子,瑾娴便忍不住去抱,“几个月不见,钦儿又变样了!白白胖胖的,真可爱!”
莲枝解释道:“我娘腰疼得厉害,只能躺在帐中,连孙子都抱不了。嫂嫂还要在后厨帮忙,实在腾不开手,临时找人还找不到,便先请邻居的这位陈大娘帮忙带孩子,真是辛苦陈大娘了!”
陈大娘笑应道:“顺手的事,都是邻居,我能帮则帮。”
瑾娴顺势劝道:“婶婶,腰疼可不能大意,有这样的毛病,往后就得注意些,不能干太重的活儿,还是让宋扬请个帮工吧!您得歇一歇,多养养才成。”
宋婶不以为然,“我还年轻,也不是很老,总不能当个废人,什么都不做吧?岂不是拖累子女?”
“恕我直言,您这般辛苦干活,受累生病,孩子们瞧着心疼,只可惜他们都不能替你遭这份罪,还得你自己扛。
宋扬出去做生意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你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不必再像从前那般辛劳?倘若开了铺子,你却比以前更累,挣的银子都送给了大夫,身子也累垮了,到头来您什么也没得到,何苦来哉?既是生意好,那就再请个人,您只管将养身子,把孩子带好,便是帮了他们的大忙,铺子里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忙活吧!”
宋莲枝点头附和,“瑾儿姐说得极是,请个人花不了多少银子,但若伤了身,花多少银子都难康复。您这观念早就该改一改了,别把银子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宋婶也没想到自个儿这次竟会伤得这么重,“只能说我老了,不中用了!从前我带着三个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儿做饭,也没见有什么毛病,眼下也没干多重的活儿,这老腰就受不了咯!”
年纪是一方面,年轻时候的一些习惯也容易烙下病根,“就是因为您年轻的时候要照顾一大家子,太过辛苦,提前透支了自己的身子,现在才格外容易损伤。
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身子却一直在损耗,等到宋扬他们赚了银钱,你却累坏了身子,缠绵病榻,没法儿享受,岂不亏了?”
瑾娴和莲枝轮番劝说,宋婶经此一事,也明白自己不能再逞强,这一病,她连一个孙子都抱不了,往后雯玉再生一个,或者宋恒成亲之后又添几个孩子,她可怎么哄得过来啊!
“罢了罢了!我听你们的,不掺和他们的事,他们想请人,就让他们请吧!我只管顾好自己和孙子即可。”
宋婶能想通,再好不过,瑾娴抱了会儿孩子,又陪宋婶唠了许久,宋婶想着她们姐妹二人几个月未见,肯定有说不完的话,便说自个儿再躺会儿,让莲枝去帮忙干活,好让雯玉陪瑾娴说说话。
莲枝带着瑾娴到前厅去,她去拾掇饺子馅儿,雯玉则趁着还没上客的档口,陪表姐坐会子。
说起婚后的日子,雯玉感慨万千,宋扬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婆婆待她和孩子都挺好,但矛盾也是少不了的。
毕竟钦儿不是宋扬亲生的,宋扬虽不在意,但宋婶还是希望他们能再生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