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极城变得格外寒冷,不少要觐见姚节芾和叶继的外地官员不得不通过马车赶来,在城中不算大的驿馆中等待着,原本城外的大型驿馆早就破损废弃,如今好不容易在城内找了一块地方。
“兄弟,你是那个地方来的?”穿着郡守官服的男子看了看旁边同级别的官员,也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过兄长,我是蓬烟郡守王稳,不知兄长是?”王稳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要比他大上一轮的老者,也是开口反问道。
听到“蓬烟”二字,老者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嘴角露出一丝奚落的神情,但还是回了他的话:“老夫龙城郡守凌守望,见过王大人!”
“王大人是叫做王稳?啧啧,敢问王大人稳的是哪个王啊?我看是帮着鲁王吧!”凌守望言语中也多了几分攻击性,听得王稳也是一愣,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眼前的老倌吧!他怎么好像对自个吹胡子瞪眼的?
甚至身边的一些官员,听到他是鲁王一党,眼神都有点变化,甚至迈着小碎步跟他离了些距离,那边原本还和颜悦色的小太监也是脸色冷了下来,仿佛他这个蓬烟郡守就是个瘟神般。
“凌大人,我王某自认没得罪过你吧?”
“怎么你们大伙这么看着我?”
“还请说明一二,王稳感激不尽!”说着王稳悄咪咪地给凌守望塞了个灵石袋子,内里也有十来颗灵石,在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这十来颗可就不少了。
凌守望掂了掂,又是瞟了一眼周围,在王稳的耳边说道:“王大人一点都没听到风声?说是叶绝大人跟鲁王的事情。”
“说是叶绝大人有意废立之事,今上倚靠太甚,当以鲁王而立,甚至叶修......”凌守望说出这么一段,听得王稳脸色大变,此言对鲁王殿下着实不利,不论真假,今上必然有所动作。
不过......未尝不是个机会呢!
宦海游人谁没有野心,不过是要问有没有实现野心的机会罢了,于王稳这样出身鲁王府的属官,当到一郡郡守已经到头,除非鲁王殿下有自立之心,但如今这个言论调调流出,势必会让鲁王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凌老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王稳再一想自己人还在天极城,还是小心翼翼地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省得被人按在京师,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眼珠一转,继续说着漂亮话:“话说我家王爷,可有在鲁泰路有过征兵?要说手里的兵马,还是之前镇东将军钟向带过来的!”
“咱们鲁王可是一片赤胆忠心,他叶绝道尊也是......这种荒唐事怎么能够乱说?”王稳连忙说道,言语中满是对当今陛下的尊重。
这时候,大殿外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小黄门匆忙而入:“圣上口谕,传各地郡守觐见!”
原来有传送阵的时候,每逢冬日会元节,就要陆续安排官员传送至京师,当着陛下的面,将地方政事得失一一道来,即便皇帝有时疲乏不愿接见,也会安排兰台接待。
但后来鄞王南方势大,有些鄞王一系的官员就不愿意来京师,只派属官参加,演变到后面这个制度也是名存实亡,到了前面叶泽在位,南方直接造反,这项制度也无法再次启用。
至于如今,不过因为王朝之内,传送阵尽皆废弃,由叶继派出三名圣境信使,一一巡视地方并要求以四年为期,不同的郡守都要上京,要让陛下知道各地官员。
叶继心中清楚,自打传送阵系统被毁后,整个地方和他越发离心离德,甚至就连跟他同宗的叶氏族人都有些小心思,像是前两日姚节芾递上关于叶绝的流言,就像是一根刺般扎在他的心上,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我等叩见陛下,大晋永安,陛下万年!”众臣的言语犹在耳边,听得叶继心中直犯嘀咕,索性殿中也没有旁人,都是些郡守而已,不如就找个人问问。
“鲁泰路有郡守过来吗?”勤政殿的高远处,传来叶继有些冷漠的声音。
王稳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仿佛有人用大手狠狠捏了捏他的心脏,他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拱手道:“微臣鲁泰路蓬烟郡郡守王稳,叩见陛下!”
“哦?”
“朕的大哥是不是今年在蓬烟住过一段时间?”叶继的问话,听得王稳也是浑身发冷,这事情,陛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是没了传送阵,消息传递有些不顺畅吗?
或许,鲁王殿下身边有陛下的人,王稳想到这里不敢隐瞒,连忙开口回禀道:“鲁王殿下前些日子心情烦闷,故而在蓬海、蓬烟两地来回巡游。”
“呵!心情烦闷?怎么,他一个闲散王爷烦闷什么?”叶继冷笑一声,有些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下方的王稳听到这话,后背之上已经浸透了冷汗,他斟酌着语言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禀陛下,鲁王心忧国事,近年越虏、魔域占据北地,鲁王一直说要为国分忧......”
“砰”的一声,只见叶继恶狠狠地拍在了眼前的桌面上,眼眸中满是阴狠的意味:“该死的狗东西,果然是狼子野心,早就说他还念着叶修,怎么他是要和魔道同流合污吗?”
王稳头上冷汗直冒,怎么又联系到了叶修的身上?这话从何说起啊!还有街头的流言蜚语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禁埋怨起鲁王府的管情报的属官,怕是敌人刀都架到鲁王的脖子上,他们都还在找敌人是谁呢!
“陛下息怒,鲁王殿下在鲁泰深居简出,从不插手地方政务和军务,还请陛下不要为流言蜚语蒙蔽,以损骨肉之亲!”王稳也是赶忙劝解起来,但人在少年时期积累下的成见不是那般容易抵消的。
本来叶理和叶继为了争位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刚刚平稳没多久,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情,叶继又用眼神死死地瞪了王稳:“你回去好好告诫告诫他,让他不要跳得太凶!”
“是,微臣领命。”王稳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叶继对他这种小角色并没有什么兴趣,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
忍着内心的煎熬,参加完朝会之后,王稳赶忙派身边的小厮去街面上打听,自己则和刚认识的一些官员宴饮,意图从他们的嘴里掏出些有用的内容。
“什么!说是我们鲁王和叶修私通?”
“还要叶绝道尊把叶修救回来?”
“叶绝道尊向宗室提议,废掉叶继,改立鲁王叶理!”王稳听着传递过来的夸张消息,整个人惊得脸色发白,他作为鲁王的僚属,对于这些事情可是一点都不清楚,纯粹就是谣言!
但谣言止于智者,叶继把这事情按在心里,可难保其他人没有想法,就说为了叶继上位的北地豪族,他们会坐视不理吗?或许会提前发动,把鲁王这个威胁消灭在萌芽之中。
而且鲁王那里还掌握着大半的镇东军,借着昔日积攒财富,这些镇东军对叶华还算忠诚,若是真有鼓动叶理的消息传出,怕是镇东军上下也会聒噪起来。
“速速准备马车!乘着城门还开着,咱们赶紧回去!”王稳赶紧吩咐着,小厮一听赶紧去布置,傍晚天色稍暗,只见三辆马车飞速朝着城外而去。
负责盯梢的暗探,连忙往兰台的方向飞去,他们没想到这个王稳居然跟相爷说的一样,直接夜遁逃离了京师。
兰台之中,一灯如豆,放下石笔的姚节芾看了看眼前的密探,心中算计着时间:“去,派几个人去追杀他,杀几个随从做做样子,让他一身狼狈地出现在鲁王面前就成!”
密探拱了拱手,随即大步朝外面走去,他们都是姚族收养的孤儿,早早就被训练成杀人的工具,即便姚节芾让他们当即去死,怕是他们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
三日后,鲁王叶理看着蓬头垢面、满身狼狈的王稳也是诧异,连忙问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一个朝廷命官怎么搞得跟个叫花子一样!
“殿下,殿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王稳入了内室,拉着叶理的衣袖就不停地嚎叫着,叶理听到这话,心头顿时烦躁不已,恶狠狠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王爷,您好好看看这些,京师中关于您的流言!”王稳给叶理递上一个小册子,上面记满关于他鲁王和叶绝的流言,原本神色轻松的叶理看完这些,神情也变得冷峻无比。
“该死!”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你把你的经历完完本本给我说一遍!”叶理当即就吼道,眼神中满是煞气,他不是个傻子尤其听到王稳遇袭这一段,心中已经笃定叶继想要自己的命。
“来人,去通知钟向将军,提高警戒,尤其是京师的方向!”
“笔墨伺候,派密探送信至北边找到叶绝道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