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辉和罗启带着一支偏师,向着山前郡城的位置冲杀过去,而为了配合他们,齐观亦是从横极郡发兵南下。
山前郡亦是一座坚城,原本是为了抵御晋国特意加固过城墙,可现在整个城内那是人心惶惶,再不复原本的斗志。
城头的“孟”字旗耷拉着,原本此地是由胡宗直统辖,但胡宗直入孟都之后,只是派了几员天境的副将来戍守,城中现在更是一个圣境也没有。
“现在该怎么办?向雄腊和孟都都派了信使,雄腊已经被晋人攻下,孟都还不清楚,各位说说吧,晋人要来,我等该何去何从?”一员副将眼神凝重地看向众人,满是郑重地询问道。
“我们听胡将军的,他人未回,我们就等他回来!”另外一员忠于胡宗直的副将开口道,此言一出,帐内就有好几人点头应道。
但大帐之内也有没了战心之人,其中有人嚷嚷着:“若是胡大人战死,我们该怎么办,晋国说是大举来攻,这是要一举灭孟的节奏啊!”
“是啊,是啊,丽颜公主听说嫁了岐川都督,要我说不如降了吧!”
“你敢!”
帐内到处是不同的意见,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起来,这时候,一员传令兵匆匆入内,惊恐地说道:“各位将军,西门和北门各来了两路军马,说是让我们速速投降,否则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攻城了!”
“对面可有圣境?”一员将领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于他们而言,若是天境来攻,有坚城在此倒是一点不惧,但是晋军之中如果有圣境前来,那城池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北面的大旗上写的是个齐字,西面的大旗上是个言字和罗字。”传令兵也不知道有没有圣境,只能将看到的旗帜说了出来。
他讲出这些之后,帐内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将领都沉默了,大部分人都起了投降之心,硬撑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啊!
“圣境又如何?我们城上有不少的守城弓弩,应该能挡上一挡,等到胡大人......”一员身材高大的将领站起来说道,却是话还没说完,便觉得后心一痛。
“去你的胡大人,咱们弟兄可不愿陪你送死!”一员将领从他的后心拔出尖刀,重重地推开那人的尸体,大声喝问道:“老子要投降,你们还有不同意的吗?”
众人看了看地上的那具尸体,齐齐地摇了摇头,如此齐整的动作,倒是让一旁的传令兵看呆了。
城外的罗启正摩拳擦掌准备主攻,前番雄腊城头的大战也算是积累了些许军功,正要在山前郡再厮杀一通,却是不料山前郡的城门很快就自己打开了,一员员的孟将在城门处等待,像是欢迎他们入城。
“言大人,我没看错吧?这山前郡城,这就打下来了?”罗启有些怀疑地问道,只听言朗辉大笑道:“有圣境和没有圣境,完全是两种情况,他们敢不开城?”
罗启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对于圣境的威势更加向往,此刻再看向言朗辉的背影也满是憧憬!
“我等败将,叩见天兵,晋孟两国原是一家,今几位将军带兵前来,也是到了山前郡回归大晋的时候,我等不敢抵抗,望请将军收纳!”一员孟将大声说道,仿佛投降是件极为光荣的事情。
罗启、言朗辉等人早就得了岳正的嘱咐,知道对于不愿意抵抗的孟人要加以善待,言朗辉笑着上前扶起此人,继续开口安慰道:“我主岳正已纳丽颜公主,自然岐川和孟地份数一家,再刀兵相向,却是不该!”
听了这话,面前的这些孟将一个个才心神安定,言朗辉和罗启带着上万人马直直入了城中,而北门的齐观见山前郡城已破,便也带人回横极郡去了。
他倒是有些郁闷,原本以为是到手的军功,没想到就这样白白错失了,骑坐在马上不甘心地摇了摇头,却是满心的无奈。
这时候,山前郡城中有一快马奔出,冲着齐观的大军追来,只听这传令兵大喊道:“齐将军,请等一等!”
齐观听到这话,便也停马等待,只见那传令兵从马上下来,在齐观面前拜见道:“齐将军,这是我家言将军的请功折子,还请您在上面签个字。”
接过那明晃晃的黄折,齐观打开看了几眼,面色上露出阵阵微笑,从乾坤袋中拿出石笔径直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哈哈,已经签好了,给你们言将军送回去吧!就说我齐观承了他这份情!”齐观笑着说道,显然心中很是快活。
这言朗辉也是个妙人,孟军明明是向他的军队投降的,按理军功都是他所率的部众,可现下请功折子明显是带了齐观一份,分明是有心交好于齐观。
“大人,这言将军看来真会办事啊!”旁边他一手带出的亲兵感叹道。
“呵呵,这也有箐儿的功劳啊,听说她就在攻孟的北路军中,就连孟国公主都要听她的吩咐,你说这言朗辉会不知道这些吗?”齐观自得地说道,心中越加地畅快了。
亲兵点了点头,向着后面的军队挥了挥手,便向着北方横极郡城回军而去,齐观知道,在岳正心中,怕是横极郡城要比山前郡城重要许多。
而在南面的袁迪章和王恩二将,刚刚经历一番杀戮夺了月南郡城,看看地图上的海西郡,二人又有了进军的想法。
“王将军,不如你负责看顾海潮和月南二郡,我带一支偏师去海西郡看看。”袁迪章笑着问道。
“袁将军,您是主将,哪有让主将去攻城的道理,此次还是我去吧!”王恩亦是不愿意落下此等功劳,极为主动地说道。
袁迪章摇了摇头,指着北面的方向说道:“海西郡中,只有那海西剑圣值得一看,但之前沈夫人已经将此人制服过,想来他不会阻挠我等。”
“但此人也有些修为,我也怕此人阻挠,故而要亲自前去!”袁迪章此言一出,王恩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这袁迪章修为确实比他高些。
目送着黑甲骑兵远去,王恩心中也有些不甘,握紧拳头重重地锤在月南郡城的城垛上,不想这等城池年久失修,竟然直接被他锤塌一块。
大片的砖石向着城外落去,旁边的士卒皆是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王恩也有几分尴尬,轻咳一声冲着众人解释着:“我只是试试这城池如何,没想到衰败成这个样子!”
“城内的降兵统计出来了吗?”王恩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是连忙岔开话题。
此刻在月南郡城外,高坐在刀离角马上的袁迪章和王恩的心情截然不同,他甚至还高兴地吹起了口哨,却是旁边的副将宋昆提醒道:“大人,这海西郡还没拿下,您可得稳住了!”
“你说的对,好不容易立了些功劳,可不能在这儿大意。”袁迪章也是正色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宋昆的肩膀笑着应道。
黑色的洪流在袁迪章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着北面的海西郡城而去,因为海西郡城临近郑国,其中商贸繁盛,隐隐有赶超孟都的倾向。
不少的行人,看到大军疾行,一个个也是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孟国就这样被打得七零八落,就连海西隐隐也要保不住了。
海西城楼之上,负责戍守的孟卒看到南面杀奔过来的铁骑,一个个也是惊住了,城楼上的守将大声喊道:“关城门,关城门!”
而看到这一场景的袁迪章高举着手中的长枪,大喝一声道:“大晋的铁骑们,跟我冲锋,拿下海西城!”
“拿下海西,拿下海西!”不住的喊叫声震耳欲聋,城内的兵卒皆是变了脸色,岳正做京观之事已经传遍整个孟国,大部分孟军对上晋军已经失了勇气。
城门咿咿呀呀地关上,城中的郡守也得了消息,心中急得不行,便向着城中的“海西剑馆”而去,他想着能不能请海西剑圣出手,将晋军击退。
远处已经传来喊杀之声,如狼似虎的晋军甩出妖藤标枪就要往上爬去,而袁迪章看了看城门,心中大喜。
“这帮子弱兵,城门夹层中的金门却忘了放,弟兄们,听我号令!”袁迪章高举着长枪,浑身兵道之力涌动,他要借助众人之力直接将大门破开。
城内的郡守,已经匆匆来到了海西剑馆,却见剑圣的弟子站在剑馆面前,向着郡守行了一礼道:“潘郡守,我家主人说是要闭关,不想见客。”
听到这人的言语,海西郡守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知道这海西剑圣恐怕是不想管这事了,便连忙劝道:“海西郡城如此重要,剑圣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却见海西剑圣的弟子摇了摇头,冷着脸回答道:“我师说了,海西郡是孟国的海西,却不是他的海西。”
潘郡守脸色变得更加灰暗,这时候城外的袁迪章也蓄好了力量,他大声吼道:“军阵列前,众人合力!”
长枪之上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幻影,变成一根棍棒直直朝着城门的位置砸了过去,只听轰隆一声,木质的城门炸破,碎木屑崩得到处都是。
“大人,该怎么办?”潘郡守身边的从人,看着城门的方向,望着城外的黑甲士卒就像看到了恶鬼似的。
“往东门走,去郑国,小姐在郑国!”潘郡守大声叫喊着,带着自己的随从便向东门冲去。
此人在海西经营多年,即便是孟国的朝堂之中也有不少的党羽,可现在兵锋纷乱之下,也不得不舍了自己的基业往他国遁逃。
袁迪章带领兵马向着城内冲来,看着犹自发呆的孟国兵马,大声吼道:“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不杀!”
原本还有些刺头,准备仗着手中的武器再行挣扎,不想看到袁迪章深邃的眼神,其后的晋国军将亦是兵强马壮,更是吓得两股战战,一个个都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海西剑馆中的暗室,刚刚那名弟子向着面前的海西剑圣行礼道:“师父,那潘郡守已经走了,听言语说是要去东面郑国。”
“随他去吧,你且看看晋军如何,若是残暴虐民,一定要来报我。”海西剑圣亦是有他的坚持,此地是他的乡梓之地,他的家族、资财皆是在此,自然不想晋军将此处搞乱。
剑馆弟子得了海西剑圣的吩咐,也是向着剑馆外走去,他是想看看晋军到底是个什么章法,只见城中的主干道上,红甲的孟军跪了一地,而晋军倒也没再行杀戮,只是收走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列队整编。
袁迪章亦是知道,若是想要海西城安稳,势必要稳住城中的海西剑圣,派手下人把守住城中的各处,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海西剑馆的门前。
倒是好大的门廊,上书几个苍蓝大字“海西剑馆”,两边的梁柱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为“南海风波蕴神剑”,下联则是“北朝云雨铸奇锋”。
看到这副对联,袁迪章也是在心中暗笑,这海西剑圣好大的口气,没想到在区区边陲之地,还有如此狂人,若不是浣溪仙子曾将他击败,拿下海西城恐怕还要费些手脚。
“哈哈,我说怎么心血来潮、不能自静,原来是贵客上门!”海西剑圣感知到剑馆外的军队,也是停止了修行,亲自开门来迎。
袁迪章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一旁的副将,径直下得马来,看着眼前气势深邃的海西剑圣,连忙招呼道:“先生为海西柱石,我主让我定要礼请先生!”
听着袁迪章的前半句,海西剑圣华刃雄面色一笑,但听到后半句,心下却是一苦,这话分明是要他为岐川效力。
“将军如何称呼,请到寒舍用杯茶水如何?”华刃雄不露声色,依旧是满脸带笑地询问道。
跟在袁迪章身后的副将有些紧张,向前走了几步便要跟进去,他们知道兵圣论单个战力是不如剑圣的,若是这海西剑圣稍有不轨之心,袁迪章便有生命之危,故而要带兵入内才可万全。
袁迪章意识到了手下人的心思,大手一扬让他们停住,很是自信地说着:“我是南路军统帅袁迪章,华先生是我主特意邀请的供奉,怎么可能有其他心思,你们就在门外等着便好。”
这厮声音极大,边上的一些孟地百姓皆是听了个清楚,而华刃雄脸上却是露出了丝丝苦笑,他看着袁迪章问道:“岳大人真的要我去做供奉?”
“华先生卡在此等境界有好久了吧?”袁迪章倒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莫名地又反问了一个问题,然后拱手向着西面一拜说道:“沈夫人,就是浣溪仙子,似乎马上就要进入道境了,到时候我岐川又将多一位道境至尊!”
“这么快!我,我......是该仔细考虑考虑。”海西剑圣的语气瞬间软化下来,他被卡在如此境界好些年头了,眼看自己越加老迈却突破无门,华刃雄心中也是着急的。
“走,走,华先生,我倒是想尝尝您这里的好茶!”袁迪章笑着往里走去,而后面有些发呆的海西剑圣瞬间惊醒,便也跟了上去。
城内几处的混乱,瞬间被黑甲晋军的执法队镇压,海西郡城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城中已经换了个主人。
孟都之中,岳正看着眼前孟栾父子的两具尸体,连连大笑起来:“好,好,几位夫人真是厉害,总算是为我除了心头大患!”
旁边被康佑方按跪在地的胡宗直,看着此等情形,连忙乞降道:“岳公,岳公,我愿降,我愿降!”
有被人称为“岳大人”,还有人喊他叫“岳都督”,原本也有人唤他“岳侯”,可自从封了“郡公”之爵后,倒是少有人唤他叫“岳公”的,倒是听着格外顺耳,像是个爷爷辈的人物。
岳正被他这声“岳公”叫得分外开心,绕着胡宗直转悠了几圈,淡淡地问道:“你能为我做什么?要知道孟公主和你可是有杀父之仇!”
“小人愿意帮大人夺下山前郡,山前郡内都是我的部将,我的话,他们不敢不听的。”胡宗直亦是聪明人,赶紧喊出自己的用处。
背着手又走了几步,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岳正蹙了蹙眉头,那边的桃蘅知道他讨厌血腥气,便玉手一拂,风中飘散出些许的桃花香气。
“报,都督,言朗辉将军派人来报捷!”说着,这员传令兵捧出一木匣,连忙递给了岳正。
“好,好,没想到竟然兵不血刃拿下了山前郡,言朗辉、罗启、齐观皆有功劳。”岳正看完匣中的折子,大笑着称赞起来。
跪在地上的胡宗直瞬间黯然失色,山前郡已经被破,那他的价值已经没有多少了,恐怕岳正为了孟丽颜公主,恐怕会杀了自己吧!
“夫君,玉璋现在为金川郡守,可手下却没个顶用的郡尉,既然胡将军愿降,不如就让他守北方吧!”周瑗君在一旁劝说道。
奇了,我的君儿今天怎么提意见了?原本岳正确实有几分杀心,可周瑗君这么一开口,岳正便向着康佑方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胡宗直放开。
“也罢,既然夫人发话,那我便饶你一命,去了金川郡好好辅佐我那内兄,看好北边,明白了吗?”岳正冷声问道,话语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胡宗直一听这话,心情那是瞬间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说道:“我胡宗直定忠诚大人,誓为大人守好金川郡。”
“佑方,你带他去疗伤吧!”岳正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康佑方带着他下去,放了此人,他倒是有些头痛该怎么跟孟丽颜解释了。
周瑗君注意到了他的的为难,但也没有说破,她上前几步,笑着说道:“夫君,我带几位姐妹先回营帐了,城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夫君和刘先生去处理呢!”
岳正冲着她点了点头,亦是有几分回过味来,周瑗君随手保下这胡宗直,是不是在敲打孟丽颜?他点了点头,似乎摸清了事情的本质。
这时候,又是一人匆忙而来,岳正定睛一看,却是昔日镇恶军中的西山尉宋昆,现任南路军先锋官,他上前便拜见道:“大人,大捷,袁大人已经拿下海西郡!”
“贺喜大人!孟国全境已然拿下!”刘少思瞬间有了动作,立马上前向着岳正恭贺道。
“都是将士用命,我哪有什么功劳?”岳正自谦地说道,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灵台上的运道金光越来越厚重,仿佛他的神魂之力又将有精进。
“对了,孟都的传送阵关掉了吗?我担心宋郑两家......”岳正向着刘少思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却是看到刘少思脸上露出极为自信笃定的笑容,他向着岳正解释道:“大人放心,自打孟瑟亡了之后,这孟国传送阵的主官更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
“送了不少的金银还有灵石,甚至他的儿子都被我派人接到了贡南!”刘少思笑着说道,一切都已经明了,为何孟栾会得到“宋郑两家已经关闭传送阵”的信息,这一切都在刘少思的算计之中啊!
岳正这才恍然大悟,他看在地上孟栾和孟立祀的尸体,也是点头应道:“我说这厮怎么没靠着传送阵逃到郑国去,原来是中了少思的计策!”
“也只是侥幸,传送阵当时并未关闭,只能谎称关闭,孟栾当时急得不行,便也没有查证,这才导致此人败亡。”刘少思谦虚地说道。
随后,他指了指身后的一名文士,继续向岳正介绍道:“这位便是孟国负责传送的主官,祖上就曾帮着初代孟王自立,刚刚给了我不少的资料,我想对徐朗应该是有用的。”
“好,刘先生果然妥帖,好生安排,尽快研究出传送阵来,这样就算天极郡被破,我也能安稳!”岳正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直让那人有几分受宠若惊,连忙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