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紧急情况,这个电话不会响。
靳小非将手里的情报放到桌上,转身去接了电话,很快便挂了走回桌边,对郝嘉上说:“是老孟,他已经在路上了。”
郝嘉上对俊彦简单解释道:“这个老孟是我们这儿的最高领导。”然后和靳小非均有所期待地看着俊彦,言下之意是他俊彦见还是不见。
孰知俊彦坚决地摇了摇头。
靳小非直接一个转身出了房间,郝嘉上则对俊彦说:“虽然觉得你过于执拗,也理解你的做法,但会让我有些难堪。”
俊彦却不当回事说了句,你理解便好。
颇为无奈的郝嘉上摇了摇头转身下了楼,即看见推着一辆单车走进院子的老孟。
双眉紧锁的老孟将单车交给靳小非,对迎上来的郝嘉上说:“我们这次的情报可能出了岔子。”
“到底怎么回事?”吃了一惊的郝嘉上伴着他进了屋,拖过一把椅子请他坐下。老孟说一句“你得让我先喝口水”,习惯性地欲往楼上走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的郝嘉上忙抢前一步说“我帮你倒去”,老孟盯了他一眼说“你怎么怪怪的,我自己来”,随后跟进来的靳小非见势不妙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老孟扭头问一句“你怎么了”,靳小非往身边的椅子上坐去说,走急了扯动了伤口。
老孟走到他身边关切道:“你不是说已经好利索了吗怎么又疼起来了?来,我扶你上楼躺着。”
这一下就要了靳小非的命了,他只得连连摆着手说:“坐会儿就好了。您先跟我们说说,情报出岔子了是怎么个意思?”
瞧这俩这一番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勾当,老孟似明白过来了,当即往楼上瞧了眼又分别扫了郝嘉上和靳小非一眼不无质疑道:“这里面好像有鬼耶。来客人了?是你们的那一位?”
郝嘉上和靳小非相视尴尬一笑。
老孟遂拖了把椅子坐下爽快道:“你们够可以的啊,把我老孟当外人了?好吧,不难为你们了,这事还当真跟楼上的那位有点儿干系,你们且都听着。”
靳小非忙拿了个碗去厨房里拧开自来水管接了碗水过来递给老孟,他一口喝干了往把碗往桌上一撴说:“刚才收到总部来电,今日凌晨三点,在大王庄我方集结了一个团和县大队的兵力,准备对宿营于此的两个中队的小鬼子发起一场歼灭战。正当包围圈即将合拢之际,骤然响起一阵军号声,两个中队的小鬼子竟冲出了庄子,向东南方向突围。猝不及防之下,东南方的三营仓促应战,却未料小鬼子集中火力冲开了一条口子,三营在敌方猛烈的攻击下,损失了近两个排的人仍未能阻挡小鬼子破围而去。怪异的是,小鬼子并未恋战,跳出我们的包围圈后扬长而去,天亮后竟连一个影子都没见到。总部来电质疑我们的情报是否存在方向性的判断失误,这批小鬼子并非单纯为着清乡抢粮而来,而是另有所图,命我们速速查清楚。”
郝嘉上与靳小非相觑一眼,亦甚为纳闷道:“是有点儿怪啊,若是堪破了我方的意图,按照他们的实力和惯例,突出我们的包围圈后,要么就地展开反击,要么召唤左近部队来了个反包围把我方给吃了,不战而去着实令人费解。而这种状况欲让我们去查实,恐怕会是个没着没落的结局。”
蓦然,楼上传来一个问询声,在郝嘉上和靳小非听来,是个极其陌生的声音,应该是俊彦用了假声:“可否请问一下这两个中队的番号?”
似乎愣了一愣的老孟扬起脑袋对楼上回道:“隶属于第125师团。”
楼上说:“这就对了。第125师团即将奔赴浙江执行20号战斗令,命令下达即开拔,这便是他们无心恋战之根本原因。”
老孟道一声“谢了”,瞟了郝嘉上一眼挺干脆的一句“你们继续”,转身即走,既然不受待见那就甭废话了,搞得郝嘉上一脸的尴尬。
待他和靳小非上楼走进屋子,俊彦还晓得向他抱歉道:“对不住,让你难堪了。”
苦笑一个的郝嘉上说:“这都当不得个事。既然你同意让小非担任你和军情局之间的信使,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你还有时间的话,我们可否接着上次的话题聊聊?”
“是交换条件吗?”俊彦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
“我就不懂了,你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敏感?我理解你的谨慎,也认同你和老曾之间奉行的单线联络的方式,常态下无可厚非,但你现在面临一个怎样的困局,你心里应该比我们更为清楚,否则你也不会求助于我们,且因你目前遭致特高课怀疑的境况下,这种单一的联络方式必须得有所改善。我们无意介入到你和军情局当中去,只想为你另外打造一个联络渠道和建立一个有效的保护机制作为备选,请你慎重考虑一下,而不是一味抵触。不是要拔高你,你所在这个位置对整个抗战大局弥足珍贵,容不得任何闪失。”
似为所动的俊彦陷入一个深度思索状态里,少顷对郝嘉上说:“好吧,那就请你们先拟出一个方案来,若确定可行,我接受。”
郝嘉上和靳小非高兴地击了个掌,原以为今晚双方的会面到此为止了,却见俊彦的目光仍在闪烁着,神情上似有些犹疑,于是便问:“你还有事?”
俊彦嗫嚅道:“不好意思,确实还有件事。想请你们的组织在北平帮我找两个人,你们两个都见过,就是在第一百货被拍照的那一对男女。这事难度比较大,不知……”
在他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往下说时,郝嘉上适时给他递上一颗定心丸:“如确有必要,就是大海捞针我们也替你把这两个人找出来。”
他和靳小非怎么也没料到,俊彦竟站起身分别向他俩深深鞠了一躬,一声“谢谢”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