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死神不忍眷顾他这条年轻的生命吧,为他送来了我这个救命天使。”凡娜莎不吝自诩道。
“还有我呢。”高斯迪孩子气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天使姓女不姓男哦。”秋枫调侃了一句。
高斯迪对他说了句“不想跟你说话”,竟把身体转了过去。
在大家惬意的笑声中,凡娜莎感慨道:“也幸亏了那名警察兄弟,一路上遇见两拨日本人,都被他以外国友人被他们打坏了给打发了。还有那位主刀的胡医师,用中国人的话说,挺仗义的一个人。”
被凡娜莎大喊着“快救人啊”而惊动的胡医师从诊疗室冲出来第一时间检视了靳小非伤情,毫不迟疑马上让送手术室,凡娜莎跟在后面叮嘱了一句“要抓紧”,听懂了她言外之意的胡医师,仅用了四十分钟便给靳小非做完了手术。因情况特殊,靳小非不便留院,胡医生还用他的车亲自将他送到凡娜莎的住处。尽管在共产国际时,凡娜莎学过简单的战地护理,胡医生也间或过来给靳小非换药,他的伤口仍因条件简陋时间仓促而感染了,一直陷入昏迷不醒状态中,直至两天前胡医生好不容易从黑市弄来了价比黄金的盘尼西林,靳小非的感染状况才有所好转。
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凡娜莎,隐约记起仿佛是她救了自己,慢慢地伸出手去抚摸她金黄色的发丝。或许女人天生对自己的头发敏感吧,他的手刚一触及到她的发丝,她晃了晃脑袋睁开眼,见靳小非正柔情四射地看着她,竟一下跳了起来喊着“你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下一秒竟呜咽着俯下身亲了靳小非腮帮一口。
讲到这里的凡娜莎和靳小非含泪带笑深情对望,被秋枫紧急叫了停:“打住,就别在我们面前秀你们那点破柔情蜜意了,也不怕高斯迪呷醋。”
凡娜莎愣愣地问靳小非,什么叫吃醋。
靳小非羞涩地向她解释道:“这是我们那儿的方言,就是吃醋。”
在众人的哄堂笑声中,不嫌事大的秋枫问高斯迪,像凡娜莎这样的大美女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你就没爱上她吗。
高斯迪颇无奈地说:“她太闪耀了,我,靠不拢。”
秋枫哈哈一笑道,那至少说明你在暗恋着她,对吧。
可怜高斯迪一副窘迫的神态,凡娜莎只得出面替他打圆场道:“秋大公子,你就别为难他了,我一直当他小弟的。”
岂料秋枫挥手向靳小非一指:“他就不是你的小弟了,让你这个洋妞来祸害他。”
半懂不懂的凡娜莎夸张地喊道:“我爱他怎么就叫祸害他了,你跟我说清楚。”
这时,一直当听众在旁但笑不语的郝嘉上替被秋枫调侃得窘态百出的三个人发声了:“你就别瞎闹了,该考虑如何安全地转移小非了,这里不是长久之地。”
凡娜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阻止道:“暂时还不行,小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经不起折腾。”
却未料郝嘉上十分严肃地对她说:“我们非常感谢你救了他和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但你须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既然我们能找到这儿,就不排除日本人或能找上门来,况且即便他还未痊愈,他也还有他自己的工作要做,请你务必予以理解。”
嘟了嘟嘴的凡娜莎只得让步:“那……现在吗?”
郝嘉上说:“那也不必急在这会儿,至少得等天亮了,外面现在连辆黄包车都见不着他怎么走?还须防着夜巡的日本兵。这么着吧,我和秋枫跟小非有些事要谈,你和高斯迪先去睡会儿,走时我们再叫你。”
凡娜莎断然道:“不行!这最后一点时间你们必须得留给我和小非单独呆一块儿。”
这就让郝嘉上有些作难了。凡娜莎算是靳小非的救命恩人了,且看得出她深爱着他,情理两个字她都占着,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于是他求救般地看向秋枫,谁让他脑袋瓜灵光呢。
接收到信号的秋枫遂问凡娜莎:“凡娜莎小姐,问你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啊,你是想和我们的小非短相聚呢还是长相守?”
岂料凡娜莎识破了他做的局,脑袋一昂说:“两者我都要,特别是现在。他这一走,不知哪天才能相见,我会想死他的。”
秋枫自然有招在等着她:“如果我向你保证,他的伤一好就来见你,你愿意让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感觉自己仍掉进了他设的陷阱的凡娜莎颇有些无奈地说:“你们以后不有的是机会吗,干嘛非跟我抢。”
说着这话时的她向靳小非投去求助的一眼,谁知靳小非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她只得嘟了嘴说:“那好吧,我只能做个乖乖女躲一边去了。”
待她和高斯迪一离开房间,靳小非便迫不及待地问郝嘉上:“郝叔,老钱他们……”
郝嘉上不待他问出后面的话,沉重地摇了摇头说:“你们那一组除了你全都牺牲了。我们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一仗那个惨啊!”
靳小非的眼里顿时噙满了泪,内疚地哽咽着说:“老钱他们都是为了救我一个……真是太不值当了!”
郝嘉上却道:“值与不值自在他们心中,只是这样的牺牲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了。你真的是这两天伤势才见好么?”
一脸愕然的靳小非迷惑道:“郝叔,我听不懂,你这什么意思啊?”
郝嘉上微微一叹道:“三十号当天,有个电话打进工作站,听到我的声音他略迟疑了会儿,说是找你。我估摸着会不会是那位‘蚯蚓’,便报了我的名号,告诉他你失踪了。他感到很惊异,我基本确定他就是‘蚯蚓’了,于是试探性地提出见面的要求,被他一口否了。你不是给了他出租屋的电话吗?这些天我守在那儿,他却一直没个电话过来,我在想,难道我的猜测是错的,他若真是‘蚯蚓’,应该追个电话问问你的情况的。你觉得呢?”
还没等靳小非开口,秋枫却先已开口笑了起来说:“郝叔,就别跟我耍这套把戏了,这是我小时候玩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