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是“蚯蚓”的联络员“紫罗兰”以个人的名义发来的,并未涉及情报,过往鲜少发生,足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大舅哥好解释,此前是曾克凡专有的代号,现在特指收受电报的军*情*局某位当家的。“蚯蚓”有个同居女友优子,电文中所称弟妹就应该是秋枫见过两次面的她。以秋枫的感知,两个人的感情极好,她的失踪甚或已经遇害,给“蚯蚓”所造成的打击以及所衍生的痛苦,致令他濒临崩溃完全可以想象,以致“紫罗兰”发出紧急求救信号“切盼大舅哥赴京安抚。”
“这个弟妹是我们的人吗?”待秋枫讲解完毕,何宽发出第一问。
“不是。据老大讲,‘蚯蚓’唯有‘紫罗兰’一个联络员。她是‘蚯蚓’的女友,一位漂亮活泼的日本姑娘。”
“是个日本人?”盖啸仲似乎略有些惊讶,这就看出他的业务水准了。
秋枫摇摇头没有作答。
“你觉得“蚯蚓”是一个为了女人而致精神失常的人吗?”何宽发出了他的第二问,这很关键。
秋枫稍稍思量后说:“这个很难讲,里面包含了主客观因素。主观方面要看‘蚯蚓’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深度。据我所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至爱情层面。爱情——在这个乱世很难得的。至于客观方面,就要看彼时的具体情况了,对此我无法作出揣测。但以我对‘蚯蚓’的了解,他是一个刚毅而乐观的人,这方面,相信‘紫罗兰’比我了解甚深,进而说明了问题的严重程度,或以目前‘紫罗兰’的公开身份不宜接近‘蚯蚓’并加以抚慰,所以才求救于我们。”
“一个为了女人而精神濒临崩溃的人会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员吗?我表示怀疑。”盖啸仲也发出了他的第二问。这种质疑,从他的角度无可厚非。
“老盖,话不能这么讲的。再刚毅的人承受意外打击亦有个限度,何况来自爱情的幻灭。这个……请原谅,我或许还有一定的发言权。当日老曾若就那么去了,可能我也会跟着去,我会接受不了骤然失去他的残酷事实,当时……当时,我觉得我肯定会崩溃。”
是曾夫人接过了话,说到后来,竟至哽咽声声,在场诸人或许也只有她感同身受。
站在她身边的秋枫伸出手去揽了她一把,半开玩笑说:“老大和我姐就是美美爱情真实的写照。”
打了他手一下的曾夫人略有些扭捏地嗔道:“都什么时候了嘴里还胡吣,我这用自身经历给你们一个提示。”
盖啸仲假意咳了两声:“你俩就别在那儿煽情了。现在进入下一个议题:有无这个必要?”
听闻此言的何宽嘴张了张没接话。以他跟了曾克凡这么多年的历练和经验,这个问题就不是个问题,但考虑到盖晓仲作为领导的角度和高度,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秋枫则转动着眼珠,或在考虑措辞。而曾夫人的身份则略有些尴尬。能参与进来,多半还是因她对内情略知一二甚或看在曾克凡的份上,本身是不具备这样一个资格的,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权且先当个看客的好。
“怎么都不吱声了呢?”盖啸仲分别看了何宽和秋枫一眼。“既然这个‘蚯蚓’有着其刚毅的一面,假以时日自我调节或许就缓过来了也未必,另一方面会否是这个‘紫罗兰’言过其实了,此谓关心则乱,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对吧?”
何宽和秋枫几乎同时间张嘴欲说,相看一眼之际,盖啸仲略略一笑说:“看来你们两个都不认同我的观点,那么秋枫你先。”
此时的秋枫还有心思开玩笑,对何宽挤了挤眼说:“不好意思,僭越了。局座,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那边具体怎样个情况未可知,不是我们远在千里之外纸上谈兵就可以解决的,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必须得派出这个‘大舅哥’?”紧跟着提出这个问题的盖啸仲,显然有着言外之意在里面。
“必须的,但最终的盘子还是得由你来定。”总算秋枫还晓得给盖啸仲一个面子。
“那么,”盖啸仲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这个人选必定得是关在这间屋子里的某个人,对此你没有异议吧?那依你之见,谁是这个最为合适的人?”
别看盖啸仲业务水平般般,但看问题的深度还是有的,这一下似乎把何宽、秋枫和曾夫人都给难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竟至无言以对。
首先,曾夫人必须排除在外,先不说她家里有个人需要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去照顾,且邓宪州的夫人那边刚有了个起色,恰是趁热打铁之机,否。其次,盖啸仲本人,长期从事机关工作缺乏一线对敌斗争经验,再否。再次何宽,恰值暗查邓宪州紧要关头,方方面面需要他统筹调度,仍否。
关键在于,即便三人中某人合适,却又严重悖逆了曾克凡为“蚯蚓”量身定制的单人单线的保护机制。
“你是否以为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选?”盖啸仲将他近乎戏谑般的眼神投注在秋枫微蹙双眉的脸上。
“什么?”陷入沉思的秋枫似乎没听清他说什么,却在看了他一眼后竟然点了下头。“对,除我别无他人。你有疑义吗?”
“呵呵,”盖啸仲伸手给了他一个亲昵的摸头杀。“我怎么觉着有股大言不惭的味道在这间屋里弥漫呀。你自己头上生疮,还记得替别人挠痒痒,你小小年纪懂得怎么去安抚人吗?我看你干脆和他一块儿抱头痛哭同病相怜得了。”
“你可以教我呀。”见有缓,秋枫顺嘴一溜。
盖啸仲的笑容蓦然一下收了:“就算你长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哄得了众生,我且问你,幕尤雅子那边你怎生交代?难不成再搞一出水陆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