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的佐佐木连连摇着头说:“我不相信,像她这样的一个人会甘愿自杀?”
山崎龟说:“我也不信,但她确实答应了,只不过她提出了一个要求,临死前务必要见你一面。”
“见我?”佐佐木愈发地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将死之人最后要见的不应该是她最为亲近或爱着的人吗?
“是的,她说有重要的线索当面单独跟你谈谈。”山崎龟口气笃定道。
佐佐木仍然表示难以相信,实在想象不出叶子有什么可跟自己私下单聊的。而此时的冢本却似乎转过脑子来了,叶子要跟佐佐木单聊的戏码一小时前就已经在这间办公室里上演过了,不过对象是山崎龟,让他很是恼火。
一小时前,从荣华胡同出来回到特务机关,山崎龟一下车便独自一人气冲冲上了楼,叶子和芥川愣在当地均有些不知所措,是冢本向叶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向山崎龟求情,她才敢跟到了山崎龟的办公室。
冢本之所以于心不忍,一则叶子毕竟是他的助手,虽然有时不怎么遵从自己的旨意,却主要基于这段时间两个人对待俊彦是否涉嫌敌方卧底的看法不在一个点上,并非恶意,再则他对叶子此次行为负有监管不力之责。
叶子跟在山崎龟身后一进门就拉着芥川双双跪在了在室内来回踱步的山崎龟的面前。
怒火难息的山崎龟转身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又一脚踹翻了芥川,接着逼到翻身爬起的叶子跟前逼视她道:“你藐视军规军纪胆大妄为目无长官动用私刑逼死同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想跪求我什么?”
倔犟的叶子舔了舔嘴角溢出的鲜血说:“我无意请求机关长赦免我的罪过,只想知道您做出了如何惩处我的决定。”
如何处罚叶子和芥川,刚才在返回的车内,山崎龟和冢本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但此刻在叶子的近似逼问下,若由山崎龟来回答显然不合适,但又不可回避,只能是冢本出面开口了,这点配合度两个人还是有的。
“你可知你们的不智之举闯下了何等的弥天大祸?本当即时送交军事法庭公断,机关长出于体恤你二人一心效忠帝国的考量,只得忍痛做出将你们二人开除军职遣送回国……”
冢本的话还未说全,即遭致叶子断然抗议:“属下以为不妥。”
坐回办公桌后的山崎龟猛敲了一记桌子喝道:“有何不妥?”
叶子昂扬着脑袋道:“因为此举恰恰中了俊彦的离间之计,他定是察觉了我私下调查他的行为,所以才导演了一出所谓的合影门事件公之于众,断了我的后路。机关长,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俊彦一定有问题,恳请您明察。”
山崎龟将桌上询问优子的口供笔录扔到她脚下讽道:“就凭你逼供而成的区区口供想要定俊彦的罪?”
俯身拾起问询笔录的叶子将其放回到桌子上,似犹豫再三痛下决断道:“当然不,我另有重大的发现呈请机关长容我单独跟您私聊。”
当冢本面,叶子要与山崎龟“私聊”,全然视冢本空气般存在,这叶子的脑袋是坏掉了吗?
在冢本退出办公室后,叶子向山崎龟说出了她的本意。并非不尊重冢本,而是两个人在对待俊彦的问题上分歧太大,再则他与俊彦的私交不得不让她有所忌惮。
被“逐出”办公室的冢本自然明白叶子的这层顾虑,可这会儿她却又要找上佐佐木跟他私聊,这就颇有些打脸冢本的意思在里面了,佐佐木跟俊彦的关系不是更铁吗?
佐佐木心里其实也很明白,山崎龟此举定另有深意,或是他救当下特务机关于水火的解方。但人哪,都禁不住一颗好奇心,他不相信叶子手中握有关于俊彦的某个重大秘密,否则绝不致对优子采取绑架囚禁甚或杀害的极端手段。
叶子被关在禁闭室里,当见到佐佐木第一眼时,脸上竟露出了一份自信的微笑,她赌赢了。
在对佐佐木施以一个深鞠躬后她致歉道:“让佐佐木督导官屈尊到这种地方,失礼了。您请坐。”
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的佐佐木冷冷道:“这些繁文絮节就免了,有事说事。”
叶子微微点了个头说:“好的。督导官可还曾记得上次我对您说过俊彦君人生轨迹发生重大改变来源于他三八年底归国省亲逾假三天一事?当即便遭到您严词痛斥,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痛骂妄想狂。”
佐佐木轻蔑道:“我现在依然认为你是患上了狂想症,所以才对优子做出了这等灭绝人性之事。”
做出一个痛楚状的叶子道:“此事我做得确实有些欠妥,优子虽非我杀,却因我而亡,但追根究底,俊彦君难辞其咎。……请您听我往下说。俊彦君的母亲佳汶子车祸失踪一事想必您听说了的,至今无论镰仓警署或东京警视厅均未给出一个明朗的结论,这事您知道吗?”
佐佐木心里不由一惊,难道这个女人的触角竟然伸到了本土东京警视厅?
瞧在眼里的叶子继续道:“想必您是了解一些的,迄今却对此无动于衷,我可以理解。”
“你理解什么?”被戳中痛点的佐佐木略有些失控喝道。
“您当真要我说出来?”叶子淡定的脸上并无惧色,见佐佐木神色一顿,遂自顾自说下去。“您与俊彦君一家的渊源我就不说了,您和俊彦君本人的友情之深厚甚至可以用坚不可摧来形容,更兼之您今日仕途之发达……”
眼见得佐佐木恼羞成怒,叶子聪明地打住了,却又转圜了语气接着往下说:“当然,这是大家所看到的一种表象,一旦俊彦君做出背叛帝国的事,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佐佐木遂也就坡下驴道:“可我怎么觉得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敦促我做出选择呢?”
见好就收的叶子道:“叶子不敢,实是我的某些建议和观点得不到足够的重视,才转而求到您的门下,请一定见谅。”
“包括今天?所谓与芥川双双殉情实则谋求一条生路?”
佐佐木索性揭了她和山崎龟的底,俩人合演的这出戏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