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是白欢喜了一场,电话是鼓楼区警察局副局长菅直打来的,他的人刚才获悉了一条线索,一名人称老贵的黄包车夫昨晚将近十点钟在距特务机关约两百米处拉了两名年轻女子,可就在半小时前,该名车夫被两名不明人士带上了一辆车。
动作够快的!谁抢了先?
菅直在电话里说:“不好意思俊彦君,没帮到你。”
俊彦说:“已经很感谢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菅直在那头说:“我想也是。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俊彦再一次表示感谢后挂了电话,随即拨通冢本的电话,没人接。他在欲拨山崎龟的电话时,佐佐木把话筒接了过去,说这个电话他来打比较合适。
电话一拨即通,佐佐木开门见山问冢本是否抓了一名黄包车夫。山崎龟爽快承认了,说刚审过,这名车夫昨晚确实在距特高课不远之处拉过两名年轻女子,冢本正在审。
佐佐木当即要求赶过去见一见这名车夫。山崎龟立马予以回绝,说办案查人是他特务机关分内事,外人插手恐怕不妥,并保证一旦有消息立即通报。
挂了电话的佐佐木毫不迟疑拉上俊彦便直奔特务机关,这名车夫若有个不测,真相或将石沉大海,他太了解特高课的手段了。在路上,敏感的俊彦问佐佐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佐佐木无奈只得向他托了底,昨晚叶子和优子是前后脚出的门。
俊彦当即便怒了,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说。
佐佐木沉着脸说:“你当时那副神情让我如何开口,刺激你吗?况且早说晚说又有何不同,事情若真是叶子做下的,说什么都晚了,你该明白的。”
可此时的俊彦还必须得装,这对他来说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啊,他讷讷着说:“优子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意欲何为?若是针对我,就该冲着我来呀!”
佐佐木安抚道:“这只是一种最坏情况下的假设。等会儿去了,咱们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清楚,否则会很被动。”
车子驶进特务机关大院,俊彦下车时,感到了一丝诧异,整座院子乃至整幢楼,呈现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宁静,就在两小时前市中心爆发了一场大仗,死伤无数,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不应该是最为忙碌的吗?
此时此刻的他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不是他不足够焦虑忧伤,而是一种职业习惯或素养使然。
两人先去了冢本的办公室,人没在,那就只得直闯山崎龟的办公室了。并不觉得意外的山崎龟埋怨了两人一句太性急了,俊彦立刻要求见见那名黄包车夫。
山崎龟朝桌子上的审讯笔录努了努嘴说:“人审过了,既不是优子也不是叶子,已经放了。问询笔录在这儿,你们先看看。”
俊彦伸手拿过笔录在看,佐佐木问冢本在哪。
山崎龟的口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了,颇埋怨地说:“出了这样的事,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们的态度我可不接受,拿我特务机关当什么了?”
人放了,笔录可以作假,当下首要的是争取有限的时间,这一点,山崎龟亦心知肚明,佐佐木便只得致歉道:“对不起机关长,我们急于见到冢本课长了解相关情况,情之所至请谅解。”
山崎龟点头道:“理解。具体怎么回事,还没报到我这儿,确实得去向冢本课长核实。他对此事对俊彦君还是很尽心的,又领着人上街查去了,连饭都顾不上吃。对了,饭点到了,二位可否赏个光,我来做东。”
几乎是一目十行看过了问询笔录的俊彦将笔录往山崎龟手里塞去说:“谢了,没这个心情,告辞。”
待他一走出去,佐佐木便盯着山崎龟问道:“机关长,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优子小姐当时是跟在叶子小姐身后出去的,而车夫交代那个时间段他拉的人并非优子也非叶子,是这样的吗?”
露出一脸诧异之色的山崎龟点点头说:“是。可你并没看审讯笔录,是如何知道的?”
佐佐木不客气道:“这难道很难吗?机关长,人是您特务机关的人,事是在您的地盘上出的,希望您能秉公办理,不要横生枝节。打扰了。”
迅速退出山崎龟办公室的佐佐木立刻下楼去寻俊彦,院子里和车里均没看见他的人,蓦然想起他可能直接去找叶子了,正准备去后面宿舍,俊彦从那头过来了,见了他摇了摇头停了下来,仰面天空一副戚戚然之态,令佐佐木心痛不已。
冢本抢先一步找到了黄包车夫,因事涉特高课,所谓的人放了,或已遭灭口,事态的演变将会朝着一个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若优子仅是遭到绑架囚禁或还有一线生机,若同样被灭了口,俊彦心中的痛将终生不得释放。
至少当下,他的这种痛,作为好友的佐佐木无以安抚的心情最是无奈且无助。
他对山崎龟所称黄包车夫被放了实则被灭了口的猜测是准确的。黄包车夫被抓回后,当即如实供出他昨晚拉了两名年轻女子的事实,其中一人左脸颊上有道浅浅的伤痕,而他所描述的另一名女子的形象与优子相符。问询完毕,冢本当即以让他去指认其中一名女子的名义将他带往后院,一刀毙命。
事实已然明了,叶子看准优子心善的弱点略施小计引其入彀,带往某地囚禁,用以逼供出她要的某些证据,希冀既籍此揭穿俊彦所谓的隐蔽身份,亦报了合影门之仇。
杀了车夫之后,冢本去了山崎龟的办公室,将审讯的结果如实禀报。之前的揣度演变为既成事实,山崎龟的震怒无以复加,胆子大上天了,当即就让冢本把叶子叫来。冢本却不以为然,在没有拿到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叶子若死不认账反而被动了。
“你能拿到真凭实据?”山崎龟听出他话里的味儿了。
“车夫提供的最终停车地点,距我们的一间安全屋不远,应该就是那儿了。”冢本笃定道。
根据车夫提供的行车线路,冢本独自一人开上车去了他所称的安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