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警卫局会议室，主持会议的谢振副局长望着眼前三名近卫大队大队长和九名中队长，仍然不敢相信三天前曾克凡对他说的，警卫局内鬼应该出自这十二名中层干部中。
这些人皆是警卫局的中坚，均是通过层层筛选重重政审久经考验的干员，其中多人是经他亲手提擢起来的他的所谓亲信，一直以来他视他们如兄弟，仰仗他们为中华民国的总统打造出一个坚不可摧的安保堡垒。
眼前的每一张脸热切而真诚地仰视着自己，他们中竟然有着一名日谍一名叛国者，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啊。
但曾克凡的话是颇有些道理的。
三天前曾克凡一个电话找到他，要跟他谈谈，郑重其事的口吻令他感到了一种小雀跃。日前抓获秋枫，意外得知一个不太确定的消息：“夜桜”或于近期对蒋总统不利。当时他对此是嗤之以鼻的，总统并无出行计划，何来刺杀？曾克凡电话约谈，莫非有了进一步确切的消息？
于赴约途中，谢振与曾克凡一样，买了一份长沙大捷的报纸，略略看过后即产生一个联想，难得的大捷，政府方面会否举行一个祝捷大会，蒋总统会否亲临？答案近乎是百分百的肯定式。
曾克凡跟他约在了沙坪坝的岚山，到地头他下车时，果然看见曾克凡的手里拿着同样一份号外。他装作看风景扫视一眼调侃道，你怎么挑了这么个破地，不嫌冷啊。
神情淡漠的曾克凡回说：“我是不想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言过其实了吧，是你的那个什么破特工秋枫提供了什么确切的消息？”
摇摇头的曾克凡说：“没，刚才我已经见过他了，他只是凭着一种感觉。”
“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是靠感觉说话的？”谢振不无讥讽道。
听不惯他这种口吻的曾克凡说：“跟你说不着。一名优秀的职业谍报人员的情报往往来自他的灵敏嗅觉。你以为秋枫仅仅是爬了一座黄山？歌乐山南北麓他都去过了，那里有总统的两座官邸你应该不会否认吧。”
神色一悸的谢振不由讶然道：“如此绝密，日本人竟全都掌握了？”
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曾克凡反讽道：“你以为还是天大的秘密不成？秋枫领着另一个被你们逮捕的所谓姜老板，将歌乐山那两处官邸的地形地貌几乎摸了个遍还绘了图，若非他主动申领，你们连他们的毛都摸不着一根。亲爱的中央警卫局谢振副局长大人，讽刺不讽刺？同时间，‘夜桜’的头目对秋枫采取了软禁的措施，他便从中嗅出了‘夜桜’或于近期将采取行动的味道，你还敢说这不是一种高级的感觉？”
说着这话的曾克凡用手里的报纸轻轻“劈”了谢振一耳光，顺手扔进他怀里。
一脸瞠然的谢振惊愕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叫雅子的女人竟然会预见到有这么一场祝捷大会？”
“不然呢？”
“那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
“这就是一名高级特工和你这般凡人的莫大差距。”
一再被讽的谢振不以为意道：“你这是变着法吹自个儿呢。但即便如此，当家的当下下榻处和他出行的准确时间她又从何得知？这也能靠预测的？”
未料曾克凡继续加大对他的打击力度道：“看来我刚才的一耳光还没把你拍醒。她的消息来源自然出自你警卫局。”
“绝无可能。”谢振断然否定。“别说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当家的会否出席这个目前尚属虚拟的祝捷大会，即便我提前知道了，具体的出行路线和时间也需严格保密至出行的头一天获准在中层干部会议上宣布。”
“你就如此肯定？世上就没不可能的事。”曾克凡眉梢一挑。“所谓的中层到哪一级别？”
“三个大队长和九个中队长，俱都是些拒腐蚀永不沾响当当的硬汉。”
“你看，官样套话都出来了。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这个日谍大概率就在这十二个人当中。”
“我话还没说完呢。”谢振竟露出些许洋洋得意的表情。“自宣布消息的那一刻起，不仅这十二位，包括执行任务的所有人均不得离开所在营区半步。亲爱的，你告诉我，泄密渠道在哪呢？”
看来这两个人在一块就打嘴仗，惯常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时间曾克凡似乎被他难倒了，仓促间竟问道：“能否告诉我当家的当下居所？”
谢振瞪了他一眼，能与否尽在不言中。
曾克凡哂然一笑道：“算我失言。我这么问的意思是你刚才口中的营区是否包括当家的居处在内。”
“你要对我的这些人实施特务手段？”谢振自然明白过来了。
“我得替你找出这个人来呀。实在不便透露的话，当我没说。”曾克凡摊开双手作出一副无所谓之态。
这下就反倒把谢振给难住了。稍事思量后他略带歉意地说：“这事较为复杂，你得容我向当家的侍从室请示。”
曾克凡大度道：“不急，毕竟有关祝捷大会这档子事尚属我个人虚拟，一旦确定，即便侍从室不允，我亦会采取某个有效的手段强行介入，事关我军*情*局的责任与担当，不敢丝毫懈怠。”
谢振亦不肯示弱道：“谢谢你的担当。我警卫局亦有着一整套完备的安保措施和……”
孰料曾克凡断然喝道：“谢副局长，在下务必提醒你，执行此次刺杀任务的是原中统赫赫有名的暗杀大王关鹏，他麾下的特遣队俱都是些自断退路的亡命之徒，你的那些套路恐阻挡不了他。”
此言一出，谢振一背心的冷汗。他不是吓大的，曾克凡也非一味恫吓，特务最了解特务。
宣布了明日将执行护送蒋总统出席重庆各界举行的庆贺长沙大捷大会任务后的谢振，逐一扫描着他麾下的每一名干将，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曾克凡三日前的那一席话是姑妄言之，是职业特工的心理作祟。
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