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由阿莲当值伺候小姐就寝。
夜未深,人已静。小姐的卧房中只有紫芊和阿莲两个人。阿莲帮小姐整理白天御长风送给小姐的“流云飞弦”,悄悄对小姐道:
“今日御先生还交待了我另一件事。”
“什么?”
阿莲指着“流云飞弦”道:
“御先生说,这其实还是一件防身暗器。手镯上装有机关,小姐在危急时刻按动机关,甲套便会激射而出,伤害对方。”
“你说什么?”紫芊小姐不置信地看看阿莲,看看“流云飞弦”。
“御先生说这件事决不可告诉第三个人,连秋菊也不能知道。御先生说,小姐一个柔弱女子,即便有再多人保护,还是自己得有些防身之术才行,这件暗器,小姐要谨慎使用,以防万一。”
阿莲摇着头感叹道,“这位御先生考虑得真是周到啊,真没想到,这看起来像是花瓣般柔弱的东西,竟是如此厉害。”
主仆二人将“流云飞弦”又打开研究了一番,弄明白之后,阿莲将它重新装盒,伺候小姐睡下,自己退到房外。
而房内的宋紫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回忆中那些许久不曾或是不愿被忆起的往事,不知因何被唤醒,渐渐从记忆中流淌出来。
那一年,梅府的园子里,梅花开得特别好,梅家便邀请城中各世家子弟家眷来府中赏梅。
梅园中,宋家小姐宋紫芊虽喜梅花,但却不经严寒,不敢走进积雪未消的园子,只是由披了厚厚的斗篷,由两名丫环捧了手炉伺候着站在回廓边远远看着满园子迎风傲雪的寒梅。
在众多的世家子弟中,梅家的大公子无疑是最出色的一个。
梅大公子梅若风不仅生得一副好皮襄,且琴棋书画、刀剑骑射无一不精,加上显赫的家世引得城中无数有适龄少女之官宦人家趋之若鹜,这样的他即便是有些傲骄的性子也是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偏偏他的傲骄却又不是表露在外的嚣张,而是适可而止的清高,看着他对任何人都很随和,却是谁也亲近不了他。一个人这样的过于完美,岂非也是一种不完美?
宋家小姐宋紫芊表面虽是柔柔弱弱,但内心却极是自尊自强。所以,在众多世家子弟女眷当中,她倒是与梅大公子走得最远的一个,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他成为众人中的焦点,看着他成为父辈们口中的少年英才;看着他成为同龄的兄弟们或模仿或嫉妒的对象;最后,看着他聘了何家的大小姐……
紫芊虽然也经常参加类似的聚会,却总是静静地远地看着他们在另一处玩得开心热闹,就如同今日。
今日,如同往日一样,她远远地看着梅公子先是与老爷们在梅树前赏梅品雪、谈诗论画;随后又与公子们在雪地上舞剑助酒、掠影惊花;之后,在树梢折了一小枝红梅,插在何大小姐的发间……
宋大小姐有些乏了,丫环们扶着她走到清扫干净,摆好案几的空地上,选了处阳光甚好的位子坐了下来。
梅府的下人们立刻端上刚做好的茶点,其他的人因为玩兴正浓,所以案子上都先空着,待他们回来才一一摆上新鲜的。所以,只有宋小姐这里才有。
何家二小姐年岁尚幼,十二、三岁的样子,追着梅若风哥哥也要红梅。梅若风道:“这梅树开得好好的,折得多了,它会疼的。”
何二小姐不依,偏是要折。
梅若风无奈,又折了一枝,心想便是给了她,不到片刻便会弃了,白地糟蹋了这红梅,回头间看到独自坐在远处的宋大小姐和案上摆的茶点,突然有了主意,悄悄对何二小姐招招手,指了指宋小姐案几上的茶点,手指竖在唇边作出“嘘——”的动作。自己先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