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梅先生之所以会吹,也是因为听多了墨寒的吹奏。
在慕云山庄的日子里,每当她感觉郁闷、烦躁、愁怨、茫然、彷徨、悲伤的时候,为她吹起这曲子的,从来都不是梅先生。
而只有他,只有他墨寒知她所感,悯她所伤,思她所想。
艾诺已经渐渐适应了夜晚倾听着一阵又一阵海浪的起伏声入睡。虽然仍会常常从半夜醒来,不知身在何方,但已经慢慢淡去了惶恐之心。虽然经常仍会似有似无地感觉有笛声萦绕耳畔,但她一次次地出去寻找都已经确认了那不过是幻觉,今晚也是一样。
然而,今晚这笛声的幻觉尤为真切,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吹她在慕云山庄时常常听到的那首不知名的曲子。
是因为明日一早,他们便要离开了吗?所以,自己才会这样彻夜难眠,才会把幻觉当成真实。
或者是,真的有人在吹笛?
艾诺几次走到门前,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去。
如果只是幻觉,她出去也是徒增失落;如果真的是有人在吹呢?那是若欢还是墨寒?若是若欢,该如何面对,若是墨寒,又该如何,罢了,事已至此,大局已定,又何苦再多生枝节。
算了,不过是幻觉而已。该走的总归要走,多思无益。
那笛声是那样幽咽哀伤,如泣如诉,倾诉着一场永不能再相见的离别;缠绵着无法割舍的眷恋;纠结着一腔毫无指望的愁绪……直到最后隐隐消失在重重的海浪声中。
这一夜是如此难熬!
天色未明。
艾诺便来到当日与墨寒决斗的那片断崖上。
站在这里,放眼看去,大片的海域尽收眼底,任何进出岛屿的船只都可以一缆无余。
除了祭祀或者岛上的重要活动。这里一般没有人来。
艾诺走上来时,天际刚刚显出一丝泛白的曙色,海天一片墨蓝,空中的星子还清晰可见,地上的景物影影绰绰。
艾诺依稀看见那块曾经放置宝石,验证她圣女身份的石台上,好像有件什么东西的样子,只看见尺许长的一条黑影。
艾诺快步走上前去,当她看清了那件东西,便呆住了!
那是一管翠绿的竹笛!
原来昨夜的笛声并不是幻觉,它是真实存在的!是真的有人在这里吹笛!是墨寒!他昨晚在这里吹了一夜的笛在向她告别!
此刻,一艘孤船正在驶离海岛,他正在离去,从此,她便再也听不到他的笛声。
艾诺忘情地喊了声“墨寒”!将竹笛抓住放在心口,扭头便奔下山崖,奔向海边……
她来晚了!
墨寒的船已经驶出了岛屿环绕的海湾,驶向了茫茫大海……
族长、大巫师、一众岛民们陆续走出丛林,出现在艾诺的身后。
“感谢圣女为我们带来和平!”
“感谢圣女保护了我们的岛屿!”
艾诺呆立半晌,最终在一众岛民的赞颂声中,被簇拥着,离开了海滩。
是啊,就算她没有来晚,见到了正要离去的墨寒,又能怎样呢?她能留下他吗?她能随他去吗?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最让人心碎的!
所以,还是不见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