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海彪的身影走远后,安景林这才转头看向苏慕夏。
这会儿看到她眼底的怒意,他心中那点不满和挫败感瞬间消失殆尽。
虽然他确实是没什么文凭,初中毕业之后没多久他就去当了兵。
虽然在部队里也要学习,但他确实没有高中毕业文凭。
对于有高中毕业文凭的吴海彪来说,他确实是属于“没文化”的。
所以在吴海彪说这些话时,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入了部队之后,他也不知道那些上过高中的人具体都学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们都在看什么书。
就像吴海彪说的,要是苏慕夏想跟他探讨一些学术上的东西,比如一些古典诗歌。
不得不承认,他可能一句话也接不上。
所以在吴海彪说完那番话后,他心底确实是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甚至在那一瞬间,他还想着苏慕夏和他结婚,会不会感觉到特别无聊?
毕竟跟他都没有共同的话题。
想着她在知青大院会不会住得更舒服一些?
知青大院里的知青们和她也能聊得来。
可在看到苏慕夏此刻这个眼神,他瞬间就释怀了。
就算他真的没什么文化,和苏慕夏也聊不到一起,但他可以改。
苏慕夏爱看什么书,他可以去看。
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往她那头去靠拢。
是她自己说的不离婚,是她说的想和他走下去。
他当真了,所以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这么想着,安景林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忽然伸出手去捏了捏苏慕夏的脸,语气轻柔的哄道:
“别生气了,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先回家。”
苏慕夏这时回过神,连忙跟他解释了一句,“我没有生气,但是你别把他说的这些屁话听进去。”
“我跟知青大院里的人向来没什么交集的,更没有跟任何人什么谈天说地,畅聊什么的,他那些话是故意说的。”
虽然对现在的她来说,住在知青大院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但她也没有记错。
她在知青大院住的那三年,几乎不与人为恶,但也不与人为善。
整个知青大院里的人跟她没什么感情。
她怎么可能跟这些人畅聊什么?
那些女知青们,个个视她为眼中钉,她们更亲近苏文芳一些。
而她性子比较冷,那些男知青或许在她刚来时有主动的找她聊,但因为她不怎么回应,更是不主动跟人说什么。
几回下来,知青大院里的男知青们也不会贴她冷屁股。
所以那几年,她几乎都是出工,上工,一个人去镇上吃饭。
回到知青大院,也把自己锁在屋里,看她的书。
这也是她为何听了那位男知青的话会这么生气。
因为这人说的都不是事实,他为了让安景林误会,竟然胡说八道,睁着眼说瞎话。
这样的心机狗,她属实是看不上。
不仅看不上,当时真恨不得给他两巴掌,让他闭上那张狗嘴。
她现在就不希望让安景林误会了,所以连忙解释了一句。
安景林这会儿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你不需要解释,你说的我都信。”
苏慕夏:“!”
所以他对她莫名的自信到底是哪来的?
不过这时她也不再纠结。
安景林推上自行车,两个人便进了院子。
此时已经到了下工的时间,大家都在家里。
不过苏慕夏还是发现在厨房里忙活的,依旧只有安景雨一个人。
苏慕夏眉头皱了起来,还不等她说什么,安景林就让她先进屋歇着,而安景林则是去了厨房帮安景雨的忙。
半个多小时后,饭才做好,此时天已经开始黑了。
因为家里人多,洗澡的地方就那一处,苏慕夏吃过饭后就一直待在屋里。
这时候的灯还有些暗,但这个年代也没有电视,更没有别的什么娱乐活动,回到屋里后她又没有困意,于是就在昏暗的灯下拿出了一本《红与黑》。
安景林进来时就看到她坐在桌前看起了书。
意识到屋里的灯有些暗,安景林这时又转身走了出去。
他再回来时,手里就拿了一根蜡烛。
家里电费是林阿四在交,她为了不多交电费,所以家里用的灯瓦数很低,导致屋里光线很暗。
他们家会有许多备用的蜡烛。
既然苏慕夏要看书,为了她的眼睛,就得点上蜡烛。
当安景林把点好的蜡烛放到桌上时,苏慕夏才回过神。
她看着点好的蜡烛,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抬头看向安景林,“谢谢。”
安景林也对她露出了个笑容,“以后要看书就点上蜡烛,家里灯不怎么亮,在这么暗的环境下看书,会伤了眼睛。”
“知道了。”
苏慕夏这时看到安景林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她桌上的书,她不由挑了挑眉,主动把书皮翻过来给他看了一眼,“这是司汤达的《红与黑》,你看过吗?”
《红与黑》?
安景林摇了摇头。
但是他上学的时候听说过这本书。
知道这是一本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是法国作家司汤达所创作的长篇小说。
看到他摇头,苏慕夏又立马说了一句,“那你要不要一起看?”
听到她邀请自己一起看,安景林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不过他们屋里就一张木椅。
苏慕夏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眨了眨眼就指着炕上,“那我们在上面看?”
其实安景林是想着说去安景雨她们屋搬来一张椅子就行。
可苏慕夏说完之后,他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就下意识点了头,“好。”
苏慕夏起身,拿着《红与黑》这本书先爬到炕上坐好,安景林则是弄来一块抹布,擦了擦许久没用的一张矮桌。
擦干净后才放到炕上,他把蜡烛移到矮桌上,这才脱鞋上炕。
两个人靠墙而坐,苏慕夏为了让他也能看得清楚一点,主动挪了挪屁股,和他紧挨着。
她接触过来的那一瞬,安景林身体微微紧绷,但面上依旧保持淡定。
看到苏慕夏没受伤的手举着书,他便主动把书接了过来,暗哑的声音道,“我来拿着,从哪一页开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