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忽然安静了一瞬。
剑宗第十峰的峰主凌霄道尊，不是性格怪癖，从不与人交谈，一心向剑道吗？
法宗掌门下意识看向凌虚，却发现怎么这老小子也一脸不可置信啊？
到底这人是不是凌霄？
凌虚此刻心里其实也在重复这个问题：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那个怪异的天才师弟，怎么还会讲话了？
不对……他本来也会讲话，只是……这么多人面前，还中气十足地讲了这么一大串话，目光也不闪躲，活脱个正常人似的！
在出发前，凌霄找到他主动提出要跟随队伍一起来灵山，叫掌门吃了第一惊。
出发时，他没有提前或最后进入灵舟，而是随众人一起，这叫掌门吃了第二惊。
而如今凌霄的改变，已经不再是叫他吃惊了，他甚至有点想检查一次，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得如此反常。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门还是很撑得住的，立刻掩饰好了自己的尴尬，对着法宗掌门介绍：
“这便是我师尊的关门弟子，也是当今剑宗第十峰的峰主凌霄，他自幼醉心剑道，不常出来与各位道友打交道，因此大家对他或许不熟悉。”
符宗向来和剑宗交好，因此符宗掌门也非常捧场地立刻接上话来：
“怎么不熟悉？虽在此前未曾得见，但凌霄道尊年少有为，以一己之力平定空谷动乱的魔修，一剑斩千人的事迹，整个修真界有谁不清楚？”
凌霄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还是对着符宗掌门一拱手致意。
玉昭昭虽然有系统给交代世界背景，但是对一些小细节并不清楚，因此偷偷地拽了拽玉思源。
“师尊平定空谷魔修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好像都没听过这件事情？”
“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嘛！当时师姐你正在闭关领悟剑法，因此并不清楚。
而且师尊那会怪病还没好，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回来也不会给咱们说，我都是后来听其他峰的师兄弟们讲才知道的。
那年师尊缺了一样淬炼剑身的材料，便独自一人出去寻找，误打误撞走到了关押魔修的空谷，发现封印松动，里面的魔修们正在搞动乱，因此直接一剑把他们都给灭了。
这是官方版本。但是实际上，大师兄给我说，应该是师尊见到好好的封印里钻出人来，吓了一跳，而且那钻出来的人还源源不断，就更让他难受了。
况且一看气息，还是魔修，那就更有理由干掉了。
总之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他就来了那么威力巨大的一剑，不光收割了千名魔修的姓名，把空谷外面的山头都给削平了，变成一整个大盆地了。
现在叫剑仙岭，就是为了纪念咱师尊的英勇。”
玉思源讲什么事儿都很全情投入，简简单单一个故事叫他说的有起有伏，玉昭昭很想鼓励他去凡间当个说书人，没准比他修仙更有发展。
玉昭昭几个小声说着悄悄话，那边几个大宗门的掌门和领队的长老们互相问候，又说了些你来我往的社交辞令之后，便各自回到了自家队伍前。
周边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烈，灵山秘境应当是即将要开启了。
掌门清了清嗓子，面容严肃地对着剑宗队伍的弟子们说：
“此次入灵山，希望各位不堕剑宗之名的同时，也能关照自身，友爱同门。
在与其他宗门的人发生冲突时不要争一时之长短。”
简单的几句话说完，他看向一旁的四峰主，四峰主便上前又补充了几句。
与掌门言简意赅的风格不同，四峰主明显怀柔许多，言语间多了分关怀，倒是有很多小弟子买他的账，闻言已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去给宗门争光。
这二人都说完，按理该轮到凌霄再说几句了，但是凌霄变化的确实有些突然，也不知他这会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是参照正常人的正常，还是参照着之前他自己的正常，因此四峰主说完有了片刻的安静。
凌霄道尊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该说几句。
虽然不太适应，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再畏惧人群了。
他整了整衣摆，上前一步：
“剑的品格，在于以小博大，不欺老幼，善于忍耐。
希望你们今日都能牢记剑的品格，以有型之剑，证无形之道。
凌霄静待各位凯旋。”
这话说的实在不像一个社恐了一百多年的人能说出来的话，让掌门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玉昭昭也完全没想到师尊竟然还有这等口才。
而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剑宗弟子都习剑，本来就对剑道第一人凌霄有着一种慕强的光环，这一番话更是说得铿锵有力，其中更是蕴涵了剑道的真意，叫人受益匪浅。
许多弟子看向凌霄的目光，多了许多孺慕和敬仰，以及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种对于强者不自觉地服从与追随。
人群中的聂惊鸿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但是紧握着的拳头已经完全泄露了他的不满。
究竟是怎么回事？凌霄师叔不是不能对人言吗？
连和人共处一室都做不到的人，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来？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聂惊鸿紧绷着的拳头。
“放松，秘境马上就要开启了，那里才是师兄该证明自己的舞台。”
是龙傲雪，她站在聂惊鸿身侧轻轻拍了拍他便松开了，所说的话也都是传音，在外人眼里，他们只是面色严肃地并肩站着，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但实际上，龙傲雪的心情要比聂惊鸿更为忐忑。
她此次前来所图甚大，虽然已经制定好了一个还算严密的计划，但是一是没想到玉昭昭竟然剑心破碎后还身负剑意，二是没有想到凌霄会来。
这两个变数实在太大了，大到本来胜券在握的龙傲雪此刻无比紧张。
她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所有人都只是她成功路上的一块地砖罢了，不论是玉昭昭还是凌霄，亦或者是聂惊鸿，他们都要被她踩在脚下，然后远远地抛在身后。
那条登天之路，她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