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人比试的时候,家丁仆从们就都退了下去,场内只剩下自家人。
玉昭昭对于姨母一家的信任度是很高的,况且她要日后在霍振北麾下,自然也得交一交底,叫大老板心里有个数,才好施展得开手脚。
霍振北和三个表哥已然傻眼了,四张本就相似的面庞显露出同样吃惊的表情,呈现出了一脉相承的傻气。
定北王妃心知玉昭昭这么做就是想要坦诚地将自己的奇遇相告,不打算有所隐瞒,心里对于外甥女对自己一家的信任分外感动。
定北王妃上前站在了玉昭昭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缓缓将玉昭昭梦中得到外祖传承的奇遇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霍振北一脸深思,努力地去消化着自己刚刚接收到的这有些超出他认知范围的消息。
一旁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霍家三兄弟却看起来有点失落。
“外祖父咋这么偏心,为啥……不选我啊?”
等他们看到了接下来玉昭昭百发百中的箭术,这种失落更是到达了一个顶峰,而一旁的霍振北眼睛却越来越亮,看着玉昭昭就像在一件稀世珍宝。
玉昭昭有意炫技,连着几箭正中靶心犹嫌不够。
她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表哥举起靶子站远,并且嘱咐他一会要左右晃动一下,接着环顾了一圈,自己跑到演武场边上的围墙翻身上去,在墙头上站定。
这下她和靶子的距离可不止有百步,且那靶子还在无规律地左右晃动着。
玉昭昭从系统中调出了倍镜按上,那靶心立刻清晰了起来,她没有多犹豫,一箭射了过去。
“这……这都能中?”
拿着靶子的表哥怪叫一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逐渐坍塌。
玉昭昭轻巧地跳了下来,小跑了回来。
“如何,姨夫,昭昭没有说大话吧?”
霍振北这会笑得跟捡到了万两银票一样见牙不见眼,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怎么是说大话呢,昭昭的能力摆在这里,说的不是大话,而是大实话!
昭昭……哦不,玉小将军!明日你就随我一起去营中吧,把你今日这一手给那些老家伙们也瞧瞧,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啊,你们几个小子听好了,表妹的本事,还有你外祖的事情,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若是旁人问起,只说昭昭天资聪颖适合习武就是了,不要多说别的。这件事到底有些神异,咱们自家人知道也就罢了,不要外传。”
三个备受打击的表哥蔫哒哒地齐声应了下来。
定北王妃却不赞同,走过来拉住玉昭昭,转头对丈夫说:
“昭昭和姐姐刚到,怎么说也该好好歇几天,四处转一转,熟悉一下府上才好。
你这就急着要带昭昭去营里,也太仓促了些。”
玉昭昭却笑着拒绝了姨母的好意:
“不必了,姨母,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没关系的。
这一路咱们走的脚程不快,并不辛苦,我现在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没处施展,你就让我去吧。
况且……眼见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只怕北蛮,也要卷土重来了。”
似乎是要印证她的话,一片枯黄的树叶不知从何处飘来,借着已经带着一丝凛冽寒意的风,飘忽地打着旋,最终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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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北蛮部落里,篝火连营。
瘦弱的奴隶们吃力地将一盘盘堆满了肉食的餐盘端到贵族们的面前。
秋季的草原入夜后温度骤降,人口中的呵气已然出现白霜,衣不蔽体的奴隶们瑟缩着在席间穿行,闻着油脂被烹饪熟后的香气,只觉得腹中愈发地饥饿难忍。
火星子飘散,人影和火光重叠。
喝多了酒的男人满脸通红,敞开了衣襟,狞笑着拉过身旁的侍女到自己怀中,对她上下其手。
侍女强笑着帮他斟满酒碗,眼中却闪过无能为力的不甘与怨恨。
这样的宴席对于居无定所的北蛮族人来说并不算常见,要么是在得胜归来后,要么……则是在出征之前。
蛮族以东为尊,坐在最东边位子上的,是蛮族的新王那木敦。
他的身后站了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女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唇已然露出些青紫,却仍然不敢用双手环住自己,换取些暂时的温暖。
那木敦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只是自己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王!为什么不享用我送给您的奴隶?是这两个女人不够美吗?
她们可是我今早刚刚俘虏的,还是处子!如果您不喜欢,还是还给我罢!让我和兄弟们享受够了,再拉下去烹了。
这样细皮嫩肉的两脚羊,配上烈酒,最能暖身了。”
一个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大汉打着酒嗝向那木敦发问。
听着他的话,那两个可怜的少女头愈发地低了下去,身子抖得厉害,却仍然不敢发出任何反抗的声响。
那木敦听了他的话,叹了口气,端详了一会手中粗糙的陶酒碗,然后重重地掷在了地上。
啪!
随着陶器碎裂的声音,刚才热闹的篝火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奴隶们逃也似的退了下去,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要获得个和那酒碗一样的下场。
安静极了,只有火堆中燃着的木柴在噼里啪啦作响。
“我记得我说过,最近不许去大周的村子了,是我记错了,还是——你听错了,嗯?”
那木敦缓缓开口,面色阴沉。
方才说话的汉子酒已经醒了大半,结结巴巴地解释:
“王,我……我只是想要去猎一些新的奴隶献给您!还有……还有粮食和财物,我今天晚上就送到您的账内!
王,您放心,那个村子如今已经没有活口了,不论是老家伙还是娃娃,全部都已经永远闭上了嘴,万无一失,绝对不会打草惊蛇的!
况且,这个村子很偏远,大军马上就要进发了,这……”
男人拼命辩解,那木敦冷笑一声,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已经因为紧张惊惧开始面色难看的男人面前。
“不会打草惊蛇?万无一失?你这个蠢货!”
他说着,忽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那男人的头颅已经滚到了地上,鲜血洒在那木敦的衣襟和脸上,让那张本就凶恶的面庞更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怪一般。
“所有人,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再去大周的村镇。
粮食,银子,女人,这些早晚都会是我们的。但是如今,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我要的,是大周的土地!是那些肥沃的,能长出粮食的土地,是那些温暖的,不会在冬季到来时冻死一批族人的土地!
我要带着你们,骑着马儿,把北境的寒冷带去大周的京城!我要在那把皇帝的宝座上,铺上狼皮!”
那木敦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冽,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在场的每一个蛮族人都被他的话煽动得热血沸腾,本就因为烤火和饮酒通红的面庞显现出一种几乎失去理智的狂热。
“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我王必胜!”
那木敦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像是对待一条死狗一样踢了踢脚边男人的尸体。
“万无一失?”
那木敦不屑地笑了笑,拎着还在滴血的刀走到了那两个浑身颤抖的女奴身边,再次毫不迟疑地挥起。
“这才叫做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