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推开阻隔篝火亮度的树枝墙,伸懒腰舒展筋骨的罗琦重新围好布巾。守上半夜的黎肴还在睡,守下半夜的司狼正做着肌肉复健。燃烧身体水分子的毒素对他的伤害颇大,出手的速度和准头都收到了影响。
三骓四蹄蜷起，跪坐在司狼身边。它的颈项搭在吉量的背后。
“早,司狼。”罗琦看看司狼又看看三骓，有些不解：“这是？”
“我觉得半夜有些冷，就让三骓和吉量跪坐,挡住吹向你睡觉地方的风。”司狼五指翻飞的把玩着野战刀,练习手指和手腕的灵敏度。他边练着边分心回答罗琦的话：“没觉得太冷吧？”
“我对温度没那么敏感。”
“食物和水只需要很小的量，皮肤的温度比常人冰冷，却难以感觉到冷的滋味。”司狼的笑容寂寥，捂住右侧肩膀，侧开了头：“你还真是省事。不过从另外的方面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少了很多麻烦。”罗琦坐到司狼身边，试了试他体表皮肤的温度和弹性：“恢复的不错。黄朱之民的生活方式学到了多少？”
“对于火焰的掌控，和对于地形的渡过，还搞不清楚。”司狼挑眉戏谑道：“至少能分清哪些东西可以食用，哪些东西不可以。不太可能再因为喝了口水，白白浪费能拥抱小罗琦的一个夜晚了。”
“是吗，可喜可贺。你离被觉醒者吃掉又近了一步。”
『十二国记主线任务开启，开始运算……』
正聊着，X极具代表性的声音同时在罗琦和司狼耳边响起。不远处的黎肴什么都没听到，安然的打着呼噜。算下日子，这几天应该是古乾到达庆国的时间。十二国记世界主线开启的如此早，让罗琦和司狼都有点不习惯。
『十二国记主线任务：确保景王中岛阳子登基，完成奖励点数5000，失败扣除点数8000，负分抹杀。』
『检测到编号者符合条件，随即开启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一：在景王舒觉退位前抵达庆国，并驻留三十天。完成奖励点数1000，开启支线任务二，失败无惩罚。』
“古乾不舍庆国，X果然会拿来做文章。”罗琦伸了个懒腰，轻快道：“正好弄清楚X要做什么。下次令坤门开启，我们去庆国一次？”
X按照下任景王的路线安排了任务。每想到这点，罗琦的心情总会上扬三分。不用和战友刀枪相见的感觉，十分不错。
“下任景王海客中岛阳子是在前任舒觉死后被找回来的。看来我们还有的等。”司狼指尖的野战刀化为光点，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应声道：“希望是个美人。”
山客，是天朝冲到十二国的人。海客，是倭国冲到十二国的人。海客和山客不能成为王，因为他们不是天帝赐予的里木结出的卵果。但有些卵果会因为一种十二国独有的自然现象【蚀】，被冲到天朝和倭国。
这种人被称为胎果。
胎果会在母亲的肚子里披上一层伪装的表皮，一旦回到十二国的世界，他们会恢复成天帝把他们创造出来的模样。
下任景王中岛阳子，就是这样的人。
“本来对庆国割舍不下的古乾，会被阳子美人吸走魂魄的。”罗琦玩笑道：“据说这任景王舒觉是商人的女儿，妹妹舒荣号称全国第一美人。不过那是五年前，舒觉登基前的事。”
司狼撩了撩鬓发，眨眼笑道：“哦？那我可要期待了。”
“那不是值得期待的事。”依稀听到罗琦和司狼谈论庆国景王，黎肴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打了个哈欠，讥讽道：“庆国景王是个没用的花瓶。到现在朝政还维持着没有王的伪朝那样，由三公六官议政，身为王却整天躲在金波宫（庆国王宫）里。”
听到十二国原住民黎肴的评论，罗琦和司狼纷纷侧目。
“这样女人的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黎肴整理一下短衫，重新拿布条绑紧裤腿和袖口。虽然这样有利于防止毒虫的叮咬，却容易让血气不畅通。黎肴习惯每天晚上拆开，早晨再重新绑好。
拍了拍脸颊驱散困意，黎肴笑出一口白牙，语气轻松的乐道：“这样的女人成为王，麒麟都瞎了吗。嘿，对庆来说，有没有王都一样吧。期望这样的女人治理出繁荣的国家，不如成为黄朱、浮民或者流落别国的难民比较实际。”
十二国记没有各种国家的卫星信号通道，供黛茜斯德制作的耳钉进行远距离通讯。想知道远在庆国的古乾和黛茜斯德的现状，不得不飘扬渡海的寻到庆国。或者有固定驯养的通讯信鸽。
前者，目前在黄海出不去；后者，就算条件具备也多半会被黄海的妖魔当做饭后零嘴。
深切知道黄海四季门开启的准则，古乾也许想要一个季度的时间理清他的思绪吧。他的选择应该没有让其他人失望。
古乾不可能和故乡庆国敌对，就是说四个编号者成为了同一阵营。
关于X的话题不好在黎肴面前商讨，司狼转移话题问道：“伪朝？是什么？”
“没有王和麒麟在位的国家临时的政权被称为伪朝。一国只有王在位，才能遏制妖魔横行，维持风调雨顺。王失道上天会降下惩罚，或许是干旱或许是暴雨，地底沉睡的妖魔逐渐苏醒。王驾崩玉座空虚后……嘿嘿，再坏也变不成黄海的模样。”
黎肴掏了掏耳朵，火红的发梢随风摇曳。他以嘲讽的语调说出国家毁灭的症状，竟有种先知预言者的神秘感：“麒麟死后，黄海蓬山里的舍身木，有结有新的麒麟卵果。安静等六年，想成为王的人就可以来黄海升山，面见麒麟碰运气了。”
“哈啊。”舌头僵硬的司狼木然赞叹道：“秩序盎然的运行模式呢。”天帝和X有点类似，都像是计算机运行设定好的程序一样，运行着这个世界。
听出司狼语调里潜藏的意思，罗琦笑道：“有机会想要见见设定严谨的天帝呢。”
“嘿，你能见到各国的神明，长生不老的麒麟和王，就该烧香拜犬狼真君庇佑了。”黎肴捆好绑腿后检查孟极的鞍座。听了罗琦的话，他没有当真的回头咧嘴笑道：“看在没有等待选王的蓬山公升山，你们还积极来黄海的份上。说不定真有成为王的潜质呢。”
手持朱旌的人没有资格成为王，这种人和黄朱之民一样，都放弃了降生的国籍。他们或许是从小被黄朱的里宰买下，或许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了国籍。
罗琦和司狼手持的也是朱旌，不是这个世界住民的他们，没有把黎肴的话当真。
“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可以看见黎肴成王。”司狼眨了眨眼，惫懒笑道：“那时候可要记得封我个长生不老的仙籍。”
“嘿，要选黄海的王我还可以考虑。”
能够敢于拿天帝制定的规章开玩笑的人，也只有类似黎肴这类没有国家和王可以归属的黄朱之民了。
“犬狼真君是什么。”
罗琦关心的地方和司狼不同。黎肴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掏出衣服最里面的破旧木牌。木牌旧得已经看不清字迹，他指着令乾门福晋的庙祠求得的护符，道：“他是庇佑黄海之人不受妖魔祸害的神仙。传说他穿着铠甲，和玉制的围巾。你们没求取过他的护符？”
罗琦摇了摇头，她是更相信自身力量，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的那类人。传说中，施法者到了最高的层次，点燃潜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神性，就可以成为新的神明。从小接受这种教育的她，怎么可能相信“神”的存在。
“啊，真是个雏呢。”黎肴没来没有抱有希望：“你们还真是缺乏常识，有时我都怀疑你们是生活在常世的人类吗。不会是妖魔或者麒麟变得吧。……喂，你们来黄海做什么？”
“哈、哈哈。其实我是大家大户的公子，她是从小就受雇佣在我家的护卫。有一天我们深深的相爱了，被父亲和母亲反对……”司狼信口胡说道：“去其他的国家迟早会被找到，所以我们抛弃了过往，携手来到了黄海。”
罗琦简练直白：“为了变强。”
“护卫？杖身吗？”黎肴怀疑的来回扫视两人，判断两种答案的真假。最终还是失败了的他，郁闷的放弃道：“嘿，也罢。本来也和我无关，我只是被奇怪的你们临时雇佣的人。”
这几天罗琦都在观察黎肴的生活模式。看上去性格大咧的人，在对待和安全有关的事情里，细心的令人发指。黄朱之民黎肴生活态度随意，不把性命交托给虚无缥缈的王或神仙的庇佑，凭借谨慎大胆的性格，在黄海开辟了一条安全的道路。
比起素未谋面的十二国百姓，罗琦更欣赏这类人。
“把你们送到有军队守护的令坤门前，住下次开启四门的安阖日，你们就出去吧。”检查完骑兽和刀具的黎肴，劝道：“我不知道你们来黄海要做什么，这里不是给你们这种大少爷和大小姐玩耍的地方。躲避追捕的话，不如躲进在十二国演出为生的朱民里。”
“黄朱？”
“就是没有国籍的浮民。手持你那种刻有朱线的旌券的人。”忍受不了没常识的问题，黎肴揉着太阳穴大喊道：“分为朱民、刚氏、朱氏三大类啦！别再问了！”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罗琦，恹恹的整理吉量的鞍座。
早饭吃过前天傍晚烤软的干粮，一行三人三兽继续向前移动。比为了升山者开辟的路，身为捕猎骑兽贩卖为生的黎肴，更喜欢走偏僻的山林。目的是令坤门的话，走山林花费的时间比大路省了近半。
赶路的第三天，黎肴蹲在一棵被利器砍断的树干前，扒开倒木靠近根端的枝叶。他对罗琦和司狼说道：“这边不能走了，我们从右边绕过去。”
罗琦闭眼感知了一下，前方并没有妖魔的气息，可能是一些不能通过的地形。又感知一下黎肴要绕的路，发现了右面妖魔气息的她，问道：“为什么。”
“这叫倒木，是其他人留下的记号。从砍断的新旧判断，不超过三天。”黎肴扒开相近的树木根部的草丛，指着树根处几个模样类似的记号：“这个记号代表前面有强大的妖魔盘踞，不能通行。不想死的话，乖乖的听话绕路。能用这个记号的妖魔，远比褐狙强。”
“我觉得，那个妖魔在右边。”
“黎肴，你也知道小罗琦能吓退褐狙，她有她判断妖魔位置的方式。”
“你让我相信一个从未来过黄海的女人吗。”睨视罗琦片刻，黎肴顽固的嗤笑道：“我承认，这女人运气不错。但比起她，我只会相信朱氏同伴的判断。不相信的话，雇佣关系就到此终止吧，物资我只会带走足够走出黄海的量。”
不能感觉到妖气的司狼询问看向罗琦。罗琦点点头，示意对方在她能够对付的范畴内。
司狼妥协的摊手：“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