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那个孩子该怎么办?”
“对啊!杀死妖魔的虽然是Claymore(大剑),但她也伤到了妖魔。万一、万一引来妖魔的报复,镇子该怎么办?!”
“不如……将她驱逐出去吧?”
“索亚夫妇,你们也说话啊!贝璐丹迪毕竟是你们家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那个小怪物一早就送给法特斯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索亚,你也说话呀。还是说,你也赞同索亚嫂?”
“我觉得……就算驱逐,那个孩子还是会寻着路回来吧。法特斯的墓地在这里,虽然故意离镇子建的很远。我和……我和前一阵来过的捕奴车队的管事有些交情。上次说,明天傍晚他们会再路过镇子……不如,我觉得不如……”
“你是说……?”
镇长家争论的人纷纷收声,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刚刚付出一大笔贝拉买下法特斯的酒馆,并帮助贝璐丹迪下葬法特斯被啃食的不成样子尸骨的老镇长。
老镇长闭目不语。
“法特斯当年杀过妖魔,现在变成了妖魔。保不准贝璐丹迪就是下一个法特斯!我赞同索亚的做法!”
“我也赞同!”
“赞同!”
“镇长,决定吧!”
咬牙面露狠色的镇民们小心掩饰住愧疚和畏惧,纷纷鼓噪起来。贝璐丹迪的亲生父母索亚夫妇瞪大眼,看向镇长。他们家的经济并不好,自从大前年生下贝璐丹迪血缘上的弟弟,夫妇两个几乎连吃饭都困难了。
爱子心切的他们,太需要一笔养育孩子的奶粉费了。卖掉贝璐丹迪的那笔钱,也许就能让他们的儿子——小伊斯力健康的成长。
赤发的小小孩童的名字,取自古代著名的王子,可见索亚夫妇对他的期许和爱护。
“索亚,她毕竟是你们的孩子。”老镇长缓缓睁开眼,深深凝视躁动的人群,吐出一口叹息:“就由你们决定吧。”
—X—
夜深无人,虫儿喳喳地拖长嗓音。浑身腥臭妖魔之血的罗琦,抱着双膝,坐在旷野的孤坟旁。香烛还未燃尽,青烟渺渺;深夜露重,夜半的虫鸣也平添了诡异的悲色。被风吹得浑身发冷的罗琦坐累了,就靠在法特斯的墓碑上。
她踢开身边大大小小的酒罐。陶罐咕噜噜滚到一旁,法特斯生前精心酿制的酒液流出,醇香飘散,渗入如今他长眠的土地。
法特斯的葬礼简洁,和他往日号称“十人九友”的好人缘及不相称。罗琦应该庆幸,老镇长是个正直的好人。她低价卖掉法特斯的酒馆后,老镇长果真恪守承诺,用这笔钱为法特斯举办了葬礼。
“大叔……”
魔脉断裂的罗琦面色苍白,毫不见昨日傍晚连续发出三个法术,伤到妖魔的凌厉与威风。强调动魔脉被反噬的伤,恐怕没有半年根本无法恢复。现在的罗琦,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九岁幼女。
“大叔。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兄长,甚至是父亲。其实,你一点也不老,就是喜欢逼我喝牛奶,把多塞的工钱叫做零花钱,用粗糙的手掌揉乱我绑的头发……”
“还有,你抱人蹭时的胡子很扎人……很有,父亲的感觉。”
“一直没告诉你,大叔。我本来叫罗琦。不过你取得‘贝璐丹迪’,我挺喜欢的。”醇香的酒液味飘散,罗琦背靠冰冷粗糙的墓碑,仰望璀璨的星空,“不开心也会爽朗的笑,明明幼嫩的可以还要装出一副好爸爸的模样。……有时我在想,如果这辈子长大了,稍微改变一下择偶标准,尝试追一下你这个万年单身也不错。”
“现在,只是想想罢了。法特斯……”
“你会上天国的。被你所信奉的双子女神接引,进入无悲无痛的神之国度。”
“你在看吧,一切的掌控者。”
一声声叹息,随寒风消散。罗琦始终高仰头颅,凝视星空。颈部一股股灼热和刺痛亦被寒风吹散,她原本白皙幼嫩的锁骨下,一枚暗红色的“X”字母由浅到深的浮现,蜿蜒扭动、活灵活现。
『编号者X0013-179主线开启,Claymore世界主线任务一:加入Claymore的组织。任务奖励:无;失败惩罚:无。』
人称Claymore的短发女性,斩杀妖魔的瞬间;雌雄莫辩的声音无视罗琦的意志,阔别九年再度印入她心底。自那时开始,这枚“X”字母就仿佛烙印般的出现,越来越深,越来越灼热。
“天亮我就要离开这里,离开镇子。你的坟墓,我没办法打理。”罗琦抚上腰间的钱袋,和脖颈的X字母,“……永别了,法特斯。”
“你的养育者活着,也会被你吓死。”
折弯挡路的树枝,斗篷犹挂着树叶的碧眼少年甩甩湿漉漉的栗色短发,轻蔑哼出声。皎洁月光笼罩的少年,洗干净的脸庞稚嫩却俊美,配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碧眼;就算形貌略有狼狈,也满身傲人的贵气。
罗琦瞥了眼小号的碧眼别扭男,扭头无视。
“恭喜你,你被你的镇子驱逐了。”少年一改沉默寡言的风范,言语刺耳:“并以三万贝拉的价格,加入到奴隶贩子的车队。可喜可贺。”
罗琦无动于衷,或者说早有预料。现在的情况,刚好和前五天反过来。小号的碧眼别扭男冷笑挑拨罗琦,罗琦变成了沉默寡言那个。耐心不多的碧眼少年口吻越发不善,最终干脆一把扯住罗琦领口,将她提起。
罗琦顺势站起,没什么反应的与他对视。脸色更臭的少年甩开罗琦的领口,看她踉跄后退靠上法特斯的墓碑,嗤笑道:“这算什么?你敢攻击妖魔的勇气呢,随一个死人去了?还是说你后知后觉怕的动不了?”
“闭嘴,无知者。”
“怎么,还怕我说出你的心声?恋兄?恋父?心里发育期过早来临的怀春少……唔!”少年的话被一枚软飘飘的拳头打了回去。脸色苍白的罗琦冷笑盯着错愕的少年,一副“你很好运”的施舍表情。
少年抹了抹被打的脸颊,一挥拳头也打了回去。*岁女孩的力气远不如少年,罗琦被打得不由踮脚,又后倾撞上法特斯的墓碑。面对回击的少年,她的眼神依旧带着强者施舍的味道,仿佛再说——好运的少年!
“见鬼!”
“白痴。”
半晌后,两个面庞青紫红肿的小不点傻瓜一样的对峙起来。
“最开始我以为你是妖魔来试探的爪牙,”盯着盯着,碧眼少年伸出手,突然放柔和了语调:“你是好样的。”
“我只是看上了你衣服里的银挂饰。”罗琦同样伸手,使劲全身力气握住少年的,把强盗观念说得理直气壮:“打算找机会用块肉换过来。”
“假好心!”少年斥骂道,随后十分不习惯的握了握手,不自主的微笑:“我是,亚瑟。”
“贝璐丹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