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是母亲是谁,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也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可是他只能远远的偷看过几次,用一只手都能数得清的几次。
所有人都骂他是野种,骂得最凶的,是他所谓的兄弟姐妹。
唯有身边照顾他的嬷嬷,总是含着泪告诉他,他是身份是整个乌那国的人都无法比拟的。
他不明白嬷嬷的意思,为什么他身份这么高贵,竟然还要被人骂成野种,为什么他身份这么高贵,却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他?
直到那叫自称是他皇舅母的人出现,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
她派人把他接进了乌那皇宫,并且把乌那改成了郡,成了龙耀国土的一部分,把皇宫变成了王府。
她是神,天神是,天下间,只有天神,才能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把一个乌那国变成了郡。
他害怕,她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是他,却是别人口中的野种。
她会不会因为他的母亲,才会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同情,才会对他如母亲般的好?
他装傻,只为留在天神的旁边,哪怕仅是天神的神光照到他一点。
可天神就是天神,他的伪装在她眼中如果演戏,她什么都知道,却没有怪他。
她用她神的包容接纳他,并且把永定郡交给了他,原皇宫,永定王府,也成了他的。
嬷嬷的话实现了,他成了整个永定最高贵的人,没人再敢说他是野种,更没有再敢嘲笑他。
皇舅母把他带离了永定,跟在她的身边,她教他如何管理一个郡,如何御下。教他什么是做人,如何做个有用的人。
他跟着她经历千帆来到龙耀,看到了母亲的家人。
他的外公,他的外婆,还有他其它的舅舅。
这时他才嬷嬷说他身份金贵的真正原因。
他是龙耀海王府的后代,是海王最宠的女儿唯一的孩子,而海王,是皇上最为信任的王爷之一。
他也真正的明白了皇舅母当初选他当永定王的真正原因,因为他的身上流着一半龙耀皇室的血,同时也流着一半乌那皇室的血。
他失落过,也伤心过,但最多的其实是庆幸,庆幸他是他。
皇舅母带他进宫,将他留在宫里,留在皇舅的身边,让他从皇舅身上学习。
他很认真,拼了命的认真学。
这是天神的旨意,他不能违背,也不敢违背,更不愿让天神失望。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另一个小天神。
软软的小人儿,如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捏住他的手指,软腻腻的喊他‘哥哥’。
这是他的妹妹,皇舅母的长女,龙耀至高无上尊贵的长公主。
他知道自己身份不配她喊一声‘哥哥’,可那萌萌的小脸扬起,笑起来两个酒窝在阳光下夺目生辉,令他一向如无定所的心瞬间像找到了港湾一样。
他牵起了她的小手,本该带她回去找皇舅母,但他存了私心,带着她在皇宫绕了一圈,直到她困了他才将她送回。
从此,他更认真的向皇舅学习,只为将来有一天,他能真正顶天立地的站在永定的最高位。
等到他二十那年,皇舅派了人护送他回永定。
那天,小小的人儿哭着站在城墙之上送他,回首间,看着那伤心的人儿,他发誓,他一定回来,等他完全掌控了永定之时,便是他归来见她之时。
永定毕竟是被异族所占领,就算被治理了六七年,但依旧有异心者不少。
他用在皇舅与皇舅母身上所学,该狠时狠,该仁时仁,对百姓如亲人。
永记皇舅母所说:“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费了六年时间,他终于将永定成功的完全掌于手间。
只是等到他回到京城时,她已嫁为人『妇』,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笑得开怀。
浩海太子,皇舅师弟的独子。
与她相配的男人。
心中苦水泛滥,眼中的泪水只能倒流回腹中。
扬起笑容,他知道,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京城的半个月,他总是不自觉的在他们的远方看着。
他没想破坏他们间的感情,只是想看看,想看看那人,是否会如皇舅宠皇舅母一样的宠她如命。
得到的结果,他为她开心的同时,也绝望。
他,是真的真的完全没有机会了。
半月后,他离开了京城回永定,只有那里,才是他的家。
他开始疯狂的纳妾,只要长得像她的,无论是何家世,都可以入他的后院,可他一个不碰。
还有王妃的位置,他永远只为心中的那个梦而留。
后来,他听说她生了个女儿,但因生产出问题,亏了身子而难再孕。
他怕她在浩海被欺负,得到消息的当夜便前往浩海。
等他到时,已有人比他先一步到达,那个天神般的皇舅母。
皇舅母依旧行事干练,决不留后患。如当年『逼』他所谓的父亲『自杀』一样,『逼』着那个害了她的浩海太子侧妃自己上吊。
可就是皇舅母为她报了仇,可他看出来了,她不开心。
她每天都笑得开怀,但眼底,是深深的哀伤。
他发了疯,找到那个负了她的男人,管他什么太子还是皇帝,他狠狠打了他。
他却不知,她在远远静静的看着,只是静静的看着。
后来,他再没看到她,他以为她是怒他打了她所爱的人,伤心绝望之下,他离开了浩海。
只是当他回到永定不久,便听到浩海传来了噩耗。
她瞎了,自己用刀刺进了双眼,而皇舅母将她带回了龙耀,皇舅更是怒得直接与浩海断了一切关系,从此两国不死不休。
他又回了京城,但她却不是在皇宫中,而是住在皇舅特意为她建的京外别院内。
他赶了过去,却看到别院门口,跪着一道颓废的身影,是那个伤害了她的人,及站在门口那个默默哭泣的她。
他前进的脚步怎么也无法再迈开,默默的远远站着,直到看到她跑向了他,紧紧的抱住了跪着的那人的头在嚎啕大哭。
一滴清泪滑落,而他,也默默的转身离开。
也许,有些东西,一开始,本就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