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够感知到宁王的怒火,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沉沉的威压,似有一场山雨欲来的风暴正在无声酝酿着,压迫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让他们均不由自主的看向夜轻语,心中一遍遍的念叨着:
这位二小姐,你是天生反应迟钝么?没发现王爷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么?还不赶紧的服个软认个错?是想吃不了兜着走么?!
对于那四面八方飘来的殷切眼神,夜轻语只是淡淡一瞥,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视线扫过宁王黑沉如墨的脸,淡然道:“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没必要再说一遍。”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傻?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懂!那只能说明你智商有问题!既然智商有问题,就算再多说一百遍也没用!纯属浪费口水而已!
很神奇的,宁王从夜轻语淡然清冷的根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读出了这个意思……
顿时,一张俊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但,也许是被气的太很,以至于短时间内根本说不出话来,宁王就站在那里,面色黑沉的瞪着夜轻语,眼睛里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的燃烧着,随时都有飘出来的可能。
众人纷纷为夜轻语捏了一把冷汗,这位传说中的二小姐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都不知道怕的么?惹怒了王爷对她可没有半点好处!真是年少轻狂不知道怕呀!
再看看红玉,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不禁摇头,默默感慨,这位二小姐跟她娘还真是不怎么像!
有人悄悄地挪到红玉身边,推了她一下。
红玉猛地惊醒过来,脚步慌乱的跑到夜轻语面前,双手本能的伸出想要去抓她的手,却在触及到夜轻语清冷如雪的目光时僵硬的把手缩了回来,“轻、轻语,娘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可是,娘还是要说!”
“吱——”都知道人家不想听你说话,还要说?能不能有点觉悟啊?!
红玉看了一眼墨小白,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又想劝夜轻语扔了它,但,最终她没有说。
“轻语,你就听娘一次好不好?不要再惹你父王生气了,好不好?”
蓦然听到‘父王’这两个陌生却有着特殊意义的字眼,夜轻语微微一顿,眉心一点点的蹙起,排斥与冷漠的气息交织成一道云雾缭绕的网,将她隔绝在那片飞雪长空之外。
衣袂翩飞间缥缈而清冷,仿佛根本不属于这凡尘之中,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红玉目光一闪,双手朝前伸出,几乎要碰到夜轻语的衣袖,但最终,她的手停在了几寸之外,僵硬的横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看着夜轻语,“语儿,就当娘求你了,救救郡主,为自己争取一把,抓住这个机会,留下来!只是取一点血而已,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没事的,你要坚强一些,为了自己的以后,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夜轻语漠然不语,对于红玉的观点不置可否。墨小白凶狠的瞪着红玉,咯吱咯吱的磨着牙,这个女人真讨厌!要不是看在她和小鱼儿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上,它一定扑上去咬她十几口,再挠她几爪子,保证让她在床上躺上三个月!看她还出来烦人不?
红玉似乎一直都知道墨小白对她有敌意,面对墨小白充满了杀气与不友好的眼神,她只是微微皱眉看了它一眼,“轻语,你……”
“夜轻语!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人帮你动手?”
红玉话未说完,风中便飘来宁王冰沉冰沉的嗓音,隐忍着幽幽怒火与满满的威压。
闻听此语,红玉身体一颤,看着夜轻语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语儿,你就别再倔强惹你父王生气了,你……”
“我说过,不准这么叫我!”
夜轻语冷冷的开口打断她,声音冷若冰霜,语气不容置疑。
红玉神色一颤,“语……轻语,我……我……”
“还有,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近。”
对上她漠然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红玉的身子又是一阵轻颤,眼中的悲伤深切不能自已,但她还是缓缓地后退了几步,强忍着哽咽道,“轻语,你不要生气……娘不靠近你就是了……娘什么都依你……只希望,你救救郡主……留在娘身边……”
再一次被华丽丽忽视的宁王,相当郁结!内心仿佛有一座火焰山在燃烧着:那个死丫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界的翘楚!不把他气死她就不开心!这样的死丫头,就应该直接掐死了省事!
但是……
宁王重重的咳嗽一声,语气阴森森的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自己动手了?既然如此……”
大手一挥,顿时有两名侍卫上前,一人双手成爪,似要将夜轻语拿下,另一人则拔出了锋利的匕首,一手拿着玉碗,这阵势,分明是要强行取血!
“轻语……”
红玉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却似乎被侍卫身上肃杀凌寒的气势镇住,愣愣的站在那里。
夜轻语看着朝她走来的侍卫,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衣袖轻拂,弹指间两枚银针飞射而出,直指两名侍卫。
“呵!雕虫小技!”
两人看一眼风中疾射而来的银针,脚下步子未停,只随手轻轻一挥,强大的内劲便将那小小的银针振飞,落在了旁边的草丛间消失不见。
宁王在一旁皱眉,这个死丫头,针法倒是射的很准,只是,似乎没有内力?
墨小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三……二……一……
“砰砰——”
两声闷响传来,还伴随着清晰地玉碗落地摔得粉碎的声音……
那两名身长七尺,气势凛然,健步如飞的侍卫,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趴在了地上,匕首摔了出去,玉碗也摔得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傻了眼,“这这这……”
这什么情况?!摔了?!走着走着就摔了?!那可是王爷身边威名赫赫的精英侍卫团啊!走个路都能摔了?!
这……绝对不合理!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宁王微微一愣,但是很快他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顿时,那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肤色的俊脸,又黑成了锅底。
这个死丫头!
成天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坑人的阴招损招!真是和她养的那只小狐狸一样的狡猾!一样的阴险!一样的嚣张无礼!
方才那银针,根本就是障眼法,下毒才是她的目的吧?
但是,他刚才一直看着她,实在没见她有什么机会下毒啊!思来想去,最多也就是在甩银针的时候袖子飘拂了几下而已……但是,没有任何东西从她袖子里飞出去……
无迹可寻……真是防不胜防啊!
这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阴险……一点都不像他!想他可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高……
呃……
宁王俊脸一僵,发现他又一不小心想太多了……脸色顿时一黑,“夜轻语!你又耍什么花招?!是要本王亲自动手么!?”
“吱吱吱……”亲自动手吓唬谁呢?你以为小鱼儿会怕你么?哼哼!还有一个狐大爷呢!小鱼儿和狐大爷联手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宁王不知道墨小白在鬼叫什么,但是,看着它猖狂的小模样,他愈发的觉得,那个死丫头和这只死狐狸一对的不可爱!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带坏的?
夜轻语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是淡定些好。总这么激动,对大脑不好。”
什么?!
宁王神情一呆,足足在风中石化了三秒钟!
回过神来的他,脸色黑的可以挤出墨汁了!
瞪着夜轻语,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个死丫头!有胆你给我再说一遍!?”
说他年纪一大把了?!他明明才刚过四十!但是,他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那个死丫头居然说他年纪一大把了?!
非但如此,她还说他……脑子不好!?嗯!她就是那个意思!拐着玩儿的说他脑子不好!
真是个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死丫头!
比夜南衣那个臭小子还要可恶!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上辈子挖了谁家祖坟了么?!
“来人!拿碗!拿匕首!”
一声大喝,宁王抬手挽袖子,他今儿个非得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死丫头不可!再不管管,她都能上墙揭瓦了!
夜轻语看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你这样暴躁,会提前得老年痴呆。”
“……”
宁王脚下一个踉跄,竟差点摔倒,薄唇紧抿,脸黑的快能滴出水来了!
“死、丫、头!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无视风中阴恻恻的磨牙声,夜轻语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音色清凉,“要我救她,也不是不可以。”
“吱?!”
纳尼?!小鱼儿你说什么?!你要救那个鸟郡主?!这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墨小白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接伸出小爪子朝夜轻语的额头摸去:小鱼儿,你是不是被他吓到了?傻了?!没事儿的,有爷在呢!咱不怕他们人多……
别说墨小白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就连宁王都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皱眉看着夜轻语,“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应该吃药。”
“?!”
一瞬间的错愣,滑落满头黑线,宁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夜轻语看了他一眼,干脆无视。
宁王:“……你同意取血了?”
夜轻语轻轻挑眉,不置可否。
宁王轻哼一声,“你也知道怕了?哼!非得让本王亲自动手你才知道怕!”
夜轻语抬眸,眸光淡漠清凉的看着他,“救她可以,我有条件。”
宁王一愣,旋即便了然,“你放心王爷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二小姐!?,只要芊芊安然无恙,本王会让你留在府中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红玉都猛地抬头看向宁王,眼底划过深深地震惊与不可置信,但是很快,震惊便被激动与欣喜湮没,一时之间,红玉喜极而泣,“王爷……”
下一瞬,红玉跪倒在地,对着宁王深深一拜,“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让轻语留下……”
但,宁王并没有看她一眼,从始至终,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面对宁王那带着深深厌恶的漠视,红玉目光暗淡,眼底溢满悠远绵长的伤痛,经年累月中,那些伤痛仿佛早已化作了千丝蛛网,将绝望,痴恋,悲伤,执念,所有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搅成了一潭死水,深埋在她眼底,心间,永世无法救赎。
她慢慢的挺直了身体,一点一点站起来,扶着旁边的一根灯柱,目光深深而黯淡的看着宁王伟岸挺拔的背影,瑟瑟冷风中,她的身影有些消瘦,单薄。
侍从已经拿来了碗和匕首,宁王亲自拿着它们走到了夜轻语面前,近距离的看着,她似乎显得更瘦了!小小的人儿,巴掌大的小脸,手指纤细的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
宁王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丫头以前都吃不饱饭么?
心底忽而涌出一丝烦闷,且越来越强烈,宁王用力的皱了皱眉,压下那些纷涌的情绪,把匕首递过去,“你放心,以后府上不会缺了你的吃穿用度,多吃点好好补补。”
说完,宁王似乎觉得不妥,又皱着眉头补了一句,“免得一阵风来把你吹到了本王面前,本王可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闻言,夜轻语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神色清冷而漫不经心,“你想多了。”
“嗯?”宁王一愣,一头雾水,“你这死丫头又卖什么关子?”
“我并未说过要留在府中。”
“什么!?”
饶是宁王,都着实被这句话给惊了一下,这个死丫头居然不愿意留在王府?!可她方才明明跟他提条件……
等等!她好像还没说过是什么条件……
但是,这个死丫头还能提出什么条件来?她最应该提的要求,不就是借此机会留在王府么?
宁王心中不解,眉头微皱看着夜轻语,“你有什么条件?”
这一问,问出了所有在场之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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