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麻雀,咳咳咳——麻雀你怎么样!?”咽下无念真人给喂进嘴里的药丸后,卫风体内紊乱且四处冲撞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可那种仿佛将他的四肢百骸都卸下来的疼痛感却没有消失,但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他身旁还有一个胸膛受了两次重伤的麻雀。
只见麻雀脸色苍白的一丁点血色都没有,便是连唇色都暗沉得近乎苍白,他胸口的伤就像一个被炸开了口的河堤,血水如洪潮般狂泄而出,纵是想堵也堵不住。
“卫风”麻雀无力地抬起眼,看着满脸急切不安的卫风,奄奄一息。
“你别话了!我这就带你去找你们的大夫!你过这回你们破印军里有来了大夫的不是吗!?”卫风着便要站起身,可同样身受重伤的他又怎会比麻雀好去好多,他才站起身,却又重重地跌回地上。
就在这时,麻雀颤巍巍地抬起手,忽地他掌心中化成一只隐隐约约的灰黑麻雀,扑腾着翅膀直冲往崖下方向,且听他吃力道:“卫风,我已传讯,给大家了,很快他们就会来,带你走。”
“什么傻话!要走一起走啊!”卫风倏地用力抓住麻雀的肩,眼眶渐红,“你这只鸡仔可是和我好了等封印破了就带我到你们妖界去看看去玩玩的!”
“我怕是要食言了。”麻雀得愈来愈吃力,“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食言的可都是人!咳咳咳——!”因为激动,卫风疼得又咳嗽起来,他一咳嗽嘴里便又流出血来,可他却不在意,而是急急对麻雀道,“麻雀,你快变回你麻雀的模样,那样你是不是能多保存一些精神力气!?你要撑着见到你们的大夫!我带你去找馍馍的凶媳妇儿!见到了她你就有救了!她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卫风的话才完,麻雀便变回了原形,的一只麻雀,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手心里。
卫风看着手心里的麻雀,牙关一咬,霍地站起身,激发自己能激发的所有力气,直直朝山下的方向冲去!
麻雀躺在卫风手心里,看着灰蒙蒙的天落下来的白雪,吃力地喃喃道:“这就是雪,是吗?”
“对,这就是雪!”卫风点点头,“还有下得更大的时候,那时候天地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好看得不得了,到时找你一边喝酒一边赏雪!”
麻雀想答应,可他却没有勇气答应,他若是答应了,怕又要食言了,是以只听他又喃喃道:“那这个雪,能留住吗?”
“留不住。”尽管卫风自己浑身欲裂痛苦得不行,可他却一直与麻雀着话,生怕他不出声了麻雀就会睡过去再也不睁眼,“你干嘛?想留住雪干什么?”
“留不住啊”麻雀觉得很可惜,“我想,咳咳我想要是留得住的话,你帮我带些给寒雪,我答应过她,要陪她一起,去看雪的”
可他现在,怕是不能再陪寒雪去看雪了,能将雪带去给她看,也是好的。
只可惜,这些雪,留不住,更带不了。
“寒雪?就是那个喜欢你的隼姑娘?”卫风问麻雀道。
“喜欢?”麻雀似乎很诧异卫风的这句话,以致他直愣愣地看着卫风,“寒雪喜欢我?”
卫风当即嗤声笑了,“你只鸡仔,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隼姑娘喜欢你啊?人家姑娘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还不知道!?”
麻雀愣愣道:“我不知道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寒雪喜欢他!?
寒雪虽是女子,可她却是破印军里的佼佼者,寒雪那样的女子,他一直以为喜欢的应该是千里那样健壮骁勇的,虽然他也不差,不过和千里他们比起来,却又真真是差多了,寒雪又怎么可能喜欢他?
“就冲你这木瓜脑子,我要是那什么寒雪,怕是想揍你千百遍的心都有了!”卫风挑眉笑着看自己手心里多了些活气的麻雀,又道,“你想想,她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找你和她去看雪?她找别人去不行?为什么偏偏找你?啧啧,我麻雀啊,你居然还不懂人家姑娘家的情意,这样可是很伤人家姑娘家的心你懂不懂?所以啊——”
“你必须撑着,撑到我带你找到馍馍媳妇儿,你不能半路就咽了气,不然你的寒雪怕是没了你之后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你不会想要你的寒雪孤独终老吧?”
卫风着,将麻雀抬到了自己眼前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谁知麻雀老半天不吭声,以致卫风都快以为他就这么快要咽气了。
但就在这会儿,只听麻雀吃力且磕巴道:“寒,寒雪,不是,不是我的”
卫风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出了声,“现在不是,但到了你们妖界重见光明的那一天也就是了!那时候你要是还这么怂怂巴巴地不敢和她求亲,我可就戳着你的脊梁骨笑你啊!”
卫风笑过,面上又恢复了凝重之色,“麻雀,你必须撑着,必须!”
长情是拼了命一般地朝东山天枢宫而去,千里将他带到山脚的时候,那里果然有一匹马在等着他,日行千里的好马,他朝千里感激地道了一声多谢之后便跃身上马,正当他要将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上时,忽然从山中掠出来一道人影,急急唤他道:“殿下且慢!”
是长情不认识的人,可他却只是破印军的人,因为他的着装打扮与麻雀相差无几。
只见这人将一领斗篷扔给他,却没有再什么话。
长情接过斗篷,迅速将斗篷披到身上,拉上风帽,系好系带,挡住他白色的发怪异的耳,而后朝这破印军与千里抱了抱拳,马鞭终是狠狠抽在了马屁之上,他坐下骏马吃痛,顿时扬尘而去。
给他送斗篷的破印军与千里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波动得厉害。
希望他们这个身体里流着一般人类骨血的殿下真的能像将军的那样,能将光明带给妖界!
这一路前去东山,长情手中的马鞭不曾停过,而每当他抽得坐下马匹皮开肉绽也跑得精疲力尽时,路旁总会有一人牵着一匹千里良驹在等着他,他歇也不歇地直接跃上那匹马的马背,继续扬鞭前行,路上不知惊了多少人又不知引了多少人对他议论纷纷,他身前的鞭伤更是血流未停过,可他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到东山,去到他的萤儿的身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快马却不曾停,马上人就像铁打似的,嵬然不动,只是手中马鞭也不曾停。
天色完全暗下,雪夜无月。
当长情已经换了第十匹马的时候,已是戌时。
“啪——!”马鞭声陡然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惊飞了栖于树上的暗鸦,扑啦啦地冲向空中。
长情的马已然疾驰在东山的山岭上。
近了,近了!天枢宫近了!
而就在长情在山中狂冲时,忽然一声鹰隼的戾叫声划破他坐下马匹的疾驰声,与此同时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眼前陡然闪过,随即停在了他的马前。
长情旋即勒马,因为太过突然,以致马匹前蹄高高扬起,整个几乎与地面垂直,同时长嘶一声。
站在马前的人却丁点不当心这马蹄落下会踩踏到他,冷静得就像一根杵在了地上的木桩,一动不动。
就在嘶喊的骏马要落下马蹄时,长情拽着缰绳将马头调转开,紧着从马背上跃下身来,松开了手中缰绳。
狂奔了许久且又受了惊的马此时得了自由,直接胡乱地冲进了林子里。
长情看也未看它一眼,而是看着这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他去路的人。
异族的着装打扮,古老的图腾,墨黑的长发,琥珀色的眼,正是长情曾在木青寨见过一次的破印将军,炽凤。
而他虽是率着他的破印军营救并且接应长情,可此时他看着长情的眼神却并不友好,更没有丝毫恭敬之色可言,他只是直视着长情,那双琥珀色的眼看起来冰冷淡漠,更别会跪下身行礼。
他看着长情,只有淡淡一句:“来了?”
山中雪夜无月光,长情的眼虽于夜中不善视物,但对于眼前的破印将军,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对他没有尊敬,却也没有厌恶与排斥,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长情并不觉得破印将军这般的态度有何不妥,毕竟他是个半妖,而且还是个从长在人世的半妖,他们不敌对他已然不错,若要他们像褐羽那样将他当做真正的殿下来对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且,他从未想过要做妖界的殿下。
“嗯。”长情微微点头。
对方既不多言,他也不打算多语。
“往天枢宫的方向走,边走边吧。”破印将军着,转身朝林间深处走去了,“寒雪,先把你这些日子了解到的与殿下。”
破印将军话音才落,便有一名年轻姑娘从他身侧走出来,恭恭敬敬道:“是,将军。”
这个声音长情记得,这个名字长情也记得,亦是木青寨见过的,不过当时她与褐羽话时是隼的原形,而非现在的人形。
寒雪长得清灵水秀,服饰打扮与其余破印军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她的发型,在两边耳后个编了一根辫子,且这两根辫子上都绕着一根彩绳,然后与长发一起在头顶系成了一束。
寒雪见着长情,虽然不情愿,但在破印将军面前却还是朝长情微微躬了躬身,然后开始道:“您夫人目前安好,这些日子皆由那名为方梧桐的女子照顾她,天枢宫人并无苛待她之处,隔三差五的那方梧桐还会带她到山上晒晒太阳吹吹风,不过每次都有那夜与殿下你交手那名为白华的男子在旁守着。”
“我们想过要将殿下你夫人救出来,可天枢宫防范严密,我们无从进去,纵是她被带到了山顶,我们也无法靠近,这东山之上几乎处处有法阵,尤其天枢宫附近的法阵更是铺天盖地,这法阵虽不会像云梦山那般对我们妖类造成伤害,但却能让我们无法靠近,纵是我们能强行突破,也无十全十的把握救出您夫人,若是救不出,无异于打草惊蛇。”
寒雪这些话时眉心微拧,面上神色很是凝重,可忽然的,她的眼睛却亮了起来,甚至有些兴奋激动道:“可若是殿下您来了的话,我们就有十分的把握了!”
也是这忽然间,寒雪看长情的眼神不再有排斥,而是激动的,甚至有些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