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叶如刃,更如雨如瀑!
晏姝看着那即将穿透她眼睛乃至这个身子的叶刃,忘了动弹,更忘了思考,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种感觉——死亡。
死亡的恐惧在晏姝眼中扩大,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泛着锋光的树叶,“等着”它们将她削化成泥!
她甚至已经听到了利刃一刀接一刀没入皮肉的声音!
晏姝终是害怕且绝望地紧紧闭起了眼,谁都不要她,她什么都没有,连孩儿都离她而去,让她去陪孩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晏姝以为如雨而下的树叶利刃会将自己的身体穿透,她以为她会感受到一种极致的痛感,可紧闭起的她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利刃飞入身体里的感觉,便是连利刃划伤皮肉的撕痛感她都没有感觉到,可明明她都已经听到了利刃划破衣裳布帛刺入皮肉骨血里的声音!
就在这时,晏姝觉到自己额头一阵温热,她不由抬起手来摸向自己的额头,触手是温热黏稠的感觉,且还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这是……
晏姝蓦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将在额头上摸过的手移到自己眼前,入目是满手的血,腥红黏稠的血,不仅如此,此时还正有血水从上滴落到她的手上,与她手上摸到的血水融在了一起。
晏姝此时的惊骇不亚于方才看见那化为利刃的树叶如大雨落下时的震惊程度。
“咳——”晏姝怔怔盯着自己手上的黏稠血水时,她的头上忽传来一声咳嗽声,准确来说不是咳嗽声,而是咳血的声音!
晏姝猛地抬起头,一瞬之间,本就惊骇的她瞳眸大睁,睫毛颤得厉害。
她见到了卫风,面色苍白如纸,嘴角下巴都被血水染红的卫风!
他自己的血水!此时还正有血水从他嘴里流出来!
卫风的双手,此刻一手环着晏姝的肩,一手抱着她的头,将她紧搂在怀的同时将她的脑袋尽可能地自己怀里抱,像护着宝贝一般将她紧护在怀,用他整个身子替她挡住所有的危险!
忽见卫风一个踮脚跃身,两个起落便抱着晏姝从堪称巨大的伞盖下离开,落到了树荫覆盖不到的红豆树下,这才将晏姝松开,然后转过身,面向相思情树的方向。
而当卫风转过身时,晏姝大睁的眼眶之中,瞳孔猛地收缩,同时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捂住自己因为惊骇而大张的嘴。
只因卫风的背上,扎满了化作利刃的青绿树叶!穿破他的衣裳,打入他的背上!不仅如此,每一片树叶都入肉至少半寸!
血水从伤口淌出,将他浅蓝色的衣裳染成腥红。
晏姝看着扎在卫风背上的利刃树叶,不仅双手在发颤,她的身子也在发颤,便是她的心,亦是在颤抖。
他是……他是因为要保护她,所以才会受伤的……?
只见转过身的卫风抬起手,摸向扎在自己背上的利刃树叶,毫不犹豫地将其从自己背上扯出,扔到地上,任利刃划破他的手心,他也毫不在乎,因为此时此刻,不是他还在乎自己手上乃至背上伤口的时候。
卫风将背上的利刃扯出来时,他嘴角又有血水流了出来。
他面不改色,就像不知疼痛似的,可又有谁个有血有肉的人会不知疼痛?
卫风一边反手拔掉自己背上的利刃,一边冷冷看着坐在树下的温凉公子,温凉公子此时没有拨动琴弦,没有如方才那般铮铮如山崩地裂的琴音响起,他的双手只是按在琴弦上,并且,用力按着,像是在控制着什么似的。
没有铮铮琴声,整株相思情树便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如雨一般疾疾而下的叶刃,便是风,似乎都不往这儿拂来。
树上无动静,可方才如雨一般落在地上的绿叶,却还是如利刃一般直直钉在泥土里,锋光不减。
晏姝看着卫风一把接一把拔出自己背上的利刃,看着从伤口里汩汩流出的血水,看着他的浅蓝色衣裳被染得愈来愈腥红,她的眸中尽是骇然与不可置信。
她见过卫风的身手,深不可测的感觉,那以他的身手及速度,不可能避不开那些化作雨刃而下的树叶,他想要避开方才那一阵刃雨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巨大的伞盖覆盖着的地方都落下如雨一般的树叶刀子,他也可以轻易地从树荫下离开才是,顶多不过是受些皮肉伤而已,可现下,他却是,他却是——
若是没有她,他自己一个人离开危险是轻而易举的事,多了一个她且要护住她不受分毫伤害,他替她挡住了所有危险。
他真的……是在保护她。
他不是不要她,为何还会保护她……?
晏姝看着卫风背上的伤,觉得他满背的腥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当卫风将扎在他背上的最后一把叶刃抽出来扔到地上时,只听他对身后的晏姝沉声道:“呆在这儿,我待会儿来带你回去。”
卫风说完这话时,只听琴声忽又“铮”地响起,树上的绿叶在琴声响起的这一瞬间倏地又化作万千利刃!
“卫风!”晏姝当即惊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与关切!
卫风微微一怔,然后往后转过头来看向晏姝,抬手抹了一把嘴里的血水,笑得像个无赖道:“哟,黄毛丫头你这是在关心我?怕我死了你守寡?”
“才,才不是!”晏姝立刻大声道。
卫风笑得眉眼弯弯,一如他平日里笑得玩世不恭的模样,又道:“四爷我是谁,怎么可能交代在这儿?”
卫风说完,才转回头,看向温凉公子,眼神冰冷。
这个男子,这株相思情树——
只见温凉公子的手依旧按在琴弦上,按得用力,可琴弦却在动,使得他按在琴弦上的手颤抖不已。
而方才那琴声,竟是响了一声便没有再响了,显然是被温凉公子按住琴弦止住了。
温凉公子此时也在看着卫风,只听他温和且关切道:“阁下伤势不轻,若是不及时去医治的话,恐性命有忧。”
此时,晏姝也如卫风一般,看向温凉公子,看向那个依旧温文儒雅可抚出的琴音却不再悠扬的温凉公子。
然,眼前的温凉公子,令晏姝不敢相信。
只见此时此刻的温凉公子竟不再是青丝垂顺,而是满头白发,月华般白!
不仅如此,便是他的眉睫,也全都变成了白色!就像是一个未年老却已迟暮的老人!
相思情树正落叶,纷纷洒洒而下,没有化作利刃,也不是青绿之色,而是枯黄色,是深秋叶枯的模样!
可,相思情树是从来不落叶的啊!她来到西原县将近一年,从未见过相思情树落叶,更从未听谁说过相思情树会落叶,也正因如此,大家才会将它视作福祉之树,晏姝想不通,想不通相思情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就像她想不通能让人实现愿望的温凉公子为何突然变了模样。
而且,温凉公子不是替人完成心愿的神灵吗?又怎么会……伤人?
晏姝只觉得自己的心很不安,不安到了极点。
温凉公子的话没有让卫风面露诧异之色,他的面上是平日里笑吟吟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问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兄台便是这西原县百姓口中所说的这株相思情树的神灵,温凉公子吧?”
“正是。”温凉公子微微点头,并不否认,“但在下并非什么神灵,不过百姓的赞誉罢了。”
“当然。”卫风笑意浓浓,“兄台自然不可能是这相思情树的神灵,因为这天下间本就没有什么神灵。”
卫风面上笑意浓浓,眸中却是寒冰聚结。
眼前这个温凉公子,并非神灵,而是——
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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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加上时间实在实在是不够用,所以昨晚没有二更,今天的二更大概在晚上7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