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沈流萤虽不是个容易大惊小怪之人,但是目前这突然往下坠的状况还是让她忍不住喊叫出声,好在长情及时抱住了她,否则她觉得她的心都要飞出来的。
因为此时她脑子里不是一片空白,反是想得有些多。
万一方才她轰下去的山体没下坠得那么快,她的脑袋砰地撞上去了怎么办!?
万一一坠到底,就她这点小本事刹不住自己的身子还是砰的撞到地上把腰摔断了怎么办!?
万一下面有些食人花什么的把她的脑袋啃了怎么办!?把她的胸啃了怎么办!?
万一下面是一大堆的常笕把她化成一滩血浆怎么办!?届时就算墨裳再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本事也不可能把化成了一堆血浆的她给变回来啊!
“我不想死啊啊啊——!”脑子里想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沈流萤情不自禁又喊出了声来,吓了长情一大跳,赶紧将她抱得紧紧的,心觉着自己没被摔死也要被沈流萤的喊叫声给吓死了。
他自己倒是可以从容应对任何事情,可怀里多了一个沈流萤,情况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就在长情将沈流萤抱得更紧时,只听“哗哗哗”无数重物坠落入水中的声响入耳,沈流萤还未及反应,她与长情便也成了这“哗哗”声中的其中一声。
他们坠入了水中!与她方才使蛮力震碎往下掉落的山石一起落进了水中!
而这水冷寒如冰池,冷入骨髓,先是让沈流萤狠狠地呛了一口水,然后她骤觉寒意钻心入骨,亦使得她紧紧闭起了眼,紧紧抓着长情的衣裳不放手,只因——她不会泅水!
打死她她都想不到这山体之中居然是这么一大池水!承载了这么多碎落而下的山石居然没有丝毫要被填满的迹象!
然,就在他们坠入水中的一瞬间,长情收在怀里的幽蓝晶玉芍药从他衣襟里跌出,落入寒池底部。
长情一时顾不得落下寒池底部的晶玉芍药,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得到他怀里的沈流萤颤抖颇为厉害,是以他带着沈流萤先浮上水面再说。
当沈流萤从水面下探出头时,她先大口吸了一口气,却还是紧紧巴在长情身上不松手,抱怨道:“这下面居然是水潭!吓死我了!我不会游泳!”
沈流萤说完,想到长情许是不知什么叫做游泳,是以她赶紧又道:“应该说我不会泅水才对,啊嘁——!”
沈流萤话才说完,当即被冰寒的潭水冻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偏偏这儿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幸好她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长情的存在,否则她自己该懵了。
“冻死了冻死了!这什么地方啊!?呆货,赶紧把那块晶玉拿出来亮一亮,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沈流萤边往长情身上蹭以从他身上取得暖意一边打着哆嗦道,“有没有个可以不需要咱们泡在水里的地方啊?”
不过,长情的回答让她险些吐血,“萤儿,那块晶玉在你我落入水中时不当心掉进了这水潭深处。”
长情亦觉得这潭水寒冷到了极点,不过他是习武之人,相较沈流萤来说,勉强能忍。
沈流萤却是忍不了,一边哆哆嗦嗦地摸向长情的心口一边道:“不,不行了,我要把墨裳叫出来。”
沈流萤哆嗦颤抖着亲上了长情的心口位置,黑暗之中,墨裳出现,漂浮于水面之上。
沈流萤看不见黑暗中现形的墨裳,墨裳却是能将她瞧得清楚,只听沈流萤着急道:“墨裳,我们快冻死了,给,给点暖……”
黑暗之中,墨裳伸出双手,分别将双手食指点向长情与沈流萤的眉心,就在沈流萤觉得没这么冷了的时候,本是漆黑得完全不视物的山体腹洞里,忽然有幽蓝的微光亮起,哪怕微弱,但在黑暗里却显异常明亮,吸人眼球。
沈流萤与长情自是顺着这幽蓝微光望去,只见这透出幽蓝微光的地方,是在——潭底!
“墨衣!”还不待沈流萤出声,反先听得墨裳在黑暗中唤了墨衣一声。
墨裳的语气里是隐隐的紧张,甚至带着轻轻的颤抖,是沈流萤从未在她口中听到过的紧张,因为墨衣墨裳从来都是冷冷静静的,仿佛这世上的所有事情他们都能不为所动似的。
并未消失回到沈流萤手心里的墨衣此时来到墨裳身旁,与她一般浮于水面之上,看着寒潭深处那抹幽蓝的微光,只听墨裳声音微颤道:“墨衣,那是……”
墨衣没有回答墨裳的话,而是看向由长情托着浮在水面上的沈流萤,冷冷嫌弃道:“泅水都不会,要汝何用?”
“……”沈流萤登时不服气了,“我从小都不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们也没告诉我说这里有水啊!”
沈流萤才气鼓鼓地抱怨完,只听墨衣无情道:“既是如此,那汝便憋足了气,让小子带着汝潜到水底。”
“什么!?”沈流萤不可置信,“你让我憋着气到这冷得要命的水潭底去!?”
“是。”墨衣斩钉截铁道。
沈流萤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她似乎要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再抱怨,而是哼声道:“去就去,怎么能到了这里就缩头。”
她相信墨衣墨裳绝不会害她,他们要她下去,必然有他们的理由。
长情此时则道:“墨衣前辈,萤儿不会泅水,晚辈自行下水便可。”
“吾曾说过,血契所给的使命需汝二人方可以完成,汝觉着汝自己入水底,做得了什么?”墨衣反问长情道。
长情沉默,沈流萤则是在水中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既是我们二人一起才能做得到的事情,我们二人一起去便是,只是到了水底,我们应当做什么?”
“做汝二人心中所想之事。”墨裳道。
沈流萤蹙起了眉,“什么叫我们二人心中所想之事?”
墨衣墨裳异口同声道:“不可言说。”
“我明白了。”沈流萤没有追问,而是重新看向水底的幽蓝微光,沉声道,“不管要做什么,下到水底应当便能明白了,呆货,待会要靠你带我了。”
“我不会让萤儿有事的。”长情将沈流萤揽进怀里。
“好,待我踢踢你的时候就证明我准备好了。”
“好。”
待沈流萤与长情沉下水中后,只听墨裳颤声对墨衣道:“墨衣,你我这般做,究竟对是不对?”
“不管对或是不对,这都是你我以此模样存在七千年的意义及目的,最初的意愿,你我根本无法改动,只能听从。”
“倘生灵涂炭,又当如何?”
“他始终相信,他不会的。”墨衣语气淡淡,听起来幽幽远远。
墨裳什么都没有再说。
水下,沈流萤努力睁开双眼,寒冷的潭水湮着她的双眼,令她异常清醒。
离得水底愈来愈近,沈流萤愈来愈瞧得清楚那散发着幽蓝之光的东西是什么。
正是从长情怀中掉落而出的那朵晶玉芍药,并且随着长情的愈来愈靠近,它散发出的幽蓝愈来愈亮,让已然来到了水底的他们能清楚地瞧得见这水底的东西。
除了碎落而下掉入水底的山石之外,还有一朵硕大的芍药花,却不是真正的芍药,真正的芍药不会绽放在冰寒的水底,而也是一朵晶玉芍药!
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就静静地沉在水底,那朵散发着幽蓝光亮的晶玉小芍药就正正好落在这朵大芍药的重重花瓣之中,仿佛它的花蕊。
又是芍药!
沈流萤在看到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时,她双眼微微睁大,为何这儿会有这样一朵硕大的晶玉芍药,又为何会沉在水底?
沈流萤伸出手,作势要触碰那朵大芍药,但就在她的指尖将将碰上它的花瓣尖儿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她的手弹开,震得她在水中往后退了两步,被震得浑身发麻。
怎么回事?沈流萤蹙起了眉,转头看向长情。
就在这时,这朵大芍药的上方及四周出现赤金色的符印。
这是……封印!沈流萤眼眸再次微睁,抓紧了长情的手。
为何要将这朵晶玉芍药封印?又是什么人将其封印?这晶玉芍药之中,有什么?
墨衣墨裳让他们下到水底来,原因应当便是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但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他们却又什么都不说。
他们要做什么?
她连碰都碰不得这朵晶玉芍药,墨衣墨裳要他们做的事情应该不会是将这朵大芍药从水底带出去,哪怕他们有能力将这大芍药带上水面去,这个呆货自己一人下来便足够,又何须她这么个旱鸭子与他一起下来?
莫非——
长情在沈流萤的定定看着他的眼眸中读懂了她心中猜想及想要说的话。
莫非墨衣墨裳是要他们解除束缚这朵晶玉芍药的封印!?
可,他们又当如何做?
沈流萤这时将双手捂到自己口鼻前边来,作为旱鸭子的她用尽了最大能耐憋着气来到这水底,她这会儿快要憋不出了。
究竟应该怎么样做才是墨裳所说的“汝二人心中所想之事”?
她心中想的事情是帮呆货找到他的母亲,或许这朵硕大的晶玉芍药之中会有线索。
就在沈流萤憋不住了想要拉着长情将她带回水面上时,长情忽然拉起她的右手,将她的右手掌心伸进他的衣襟里,贴上他的心口,下一瞬,只见他的墨发骤然变白,瞳眸变为赤红,甚至——头上蓦地立起两只白净的长耳朵。
他竟是——完全妖变了!
阿呆你做什么!?沈流萤想问,可水中的她根本无法张口说话,只能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长情,左手用力抓着他的手臂。
可此时此刻的长情像是感觉不到沈流萤在担心似的,他只是将沈流萤的手从他手臂上拿开,而后将她的手腕抬到自己嘴边,嘴一张,竟是咬上了她的手腕,那怕冰寒的水涌进他喉间他也不在意!只是生生将沈流萤的手腕咬出了血来!
“唔……”沈流萤此刻再也憋不住气,张开了嘴,水瞬间涌入她的口鼻!
长情一手搂着她,一手将自己的手腕也咬破,而后与沈流萤的右手十指紧扣,将他们的手移至那被封印了的硕大晶玉芍药上,让他们手腕流出的血落到那赤金的符印上!
沈流萤虽然难受得意识开始模糊,但她依旧清楚地看见,由她与长情手腕里流出来的血,颜色不一样!
从她手腕里流出来的血,是鲜红色,而有长情手腕里流出来的血,却是蓝色!
“你我兄弟,芍药为义,半为幽蓝,半为赤红”这一句话,忽地又在沈流萤脑海中浮现,可她的意识却已被冰寒的潭水湮没得愈来愈模糊。
意识模糊间,她只感觉长情握着她的手朝那硕大的晶玉芍药按压而下,赤金的光充满她模糊的视线,她的掌心有被烈火灼烧般的感觉传来,传遍她全身,仿佛那赤金的光将她包围将她灼烧了似的。
然下一瞬,包拢她的却又是极致的寒意,寒意倾退灼热,与此同时,充满她模糊视线的赤金之光被亮如白昼的幽蓝之光所取代,这个寒潭之中,竟骤然开满幽蓝的妖花常笕!
沈流萤在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她见着那朵硕大的晶玉芍药变为幽深的蓝色,同时花瓣尽数往外绽放,花瓣正中央,本当是花蕊的地方,赫赫然躺着一颗脑袋!那朵饱食了人类精气的小小晶玉芍药就在他的眉心之间散发着幽蓝的光!
就如同曾在长情眉心上出现过的那朵芍药一般!只不过,长情那是半为幽蓝半为赤红,而这颗脑袋眉心之中的芍药则是完全的幽蓝色。
幽蓝的芍药融进这颗脑袋的眉心,然后,他那双紧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
赤红的瞳眸,寒意如锋刀,震魂摄魄!
沈流萤对上这双眼眸的同时只觉一阵地动山摇,而后她再也撑持不住,被寒冷的潭水湮没了最后的意识。
失去了意识的沈流萤没有看到,那朵已经完全绽放的硕大晶玉芍药的每一片花瓣忽然化作一柄柄幽蓝锋利的长剑,破开寒冷的潭水,冲入四周的山石中!
蓝光刺眼,潭水倒灌。
“轰——!”山体坍塌!
山石滚滚砸入寒潭之中,将寒潭完全掩埋,也将身处寒潭之中未来得及离开的长情及沈流萤掩埋!
本是在山上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大窟窿犹豫了老半天正决定要往下跳的小若源在感觉脚下一阵地洞山摇后赶紧以最快的速度逃开,当这动荡停止,小若源再跑回沈流萤以蛮力劈开的黑窟窿所在的地方时,却发现,那儿什么都没有了。
黑窟窿没有了,因为,那个地方,已经完全往下坍塌!整个山如被什么东西狠狠凿碎了一般,往下凹陷出了一个大坑!那个黑窟窿,再也不存在!
小若源站在这大的可怕的陷坑旁,目瞪口呆,小脸发白,他就这么愣着许久许久,然后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大声哭了起来,“呜哇哇哇——小坏坏!小坏坏相公!你们在哪里——!”
白华那处,他本已乘着竹筏沿着暗河离开了封印之地,还差一半的河路便能离开这黑暗森冷的山腹,可就在这时,他忽觉顶头山上传来一阵动荡,虽然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感觉不到多大震荡,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动荡是在封印之地顶上山中传来,届时正是沈流萤以蛮力生生劈开一条直通到山腹之中道路的时候,尽管将将从封印之地离开,白华依旧担心有生变数,是以当即吩咐藏锋折返。
山中暗河道窄小,即便身有飞檐走壁的身手,在这窄小的河道中也施展不开,是以白华只能让藏锋加快速度。
而当竹筏行过前边因遇到河冰而停下的地方时,白华只觉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他再也顾不得这窄小的河道是否适合施展身手,只见他脚尖在竹筏上轻轻一点,身如箭一般朝封印之地急速且小心地掠去。
可他才掠出身子只一小会儿,只听“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爆发而出,与此同时,封印之地的寒潭水疯也一般倒灌而出!
紧随在白华身后的藏锋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主人!”,倒灌的寒潭水便将这窄小的河道淹没,将竹筏淹没,将她与白华一齐淹没!
此时此刻,天枢宫。
官无忧站在一间空空荡荡只在地上摆放着两只蒲团的屋子里,双手上各握着一把沾满了血的阔口钢刀,身上亦是沾着血,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血,不过尽管浑身沾着血,他却是在笑,笑得两眼眯眯,眼角笑纹深深,看着静静跪坐在一只蒲团上一动也不动的老人道:“这位老人家想来便是天枢老人前辈了吧?”
“后生能晓老夫名号,且能闯过我天枢宫十八道防关来到老夫面前,着实让老夫佩服。”天枢老人抬眸看向官无忧,不紧不慢的语气里是由衷的欣赏,“不知后生出身何门何派?”
“能得天枢老人前辈这般夸赞,我是不是应该先偷偷乐一会儿?”官无忧笑吟吟的,话说得很是随意,活脱脱一个从来不讲什么礼数的江湖人,“我无门无派,功夫自学自创,还有,我已经很久没有用武器杀人了,天枢宫能让我重新握起我这两把钢刀,我也着实佩服。”
官无忧话音才落,他只觉一阵凌厉的剑意朝他面门劈来,尽管他已经侧身避开,却还是让这一阵剑意削断了他的几缕头发。
这世上,能比他速度还快的没有几人,而这剑意却能削下他的几缕头发,可见这剑意的速度与他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不过使了五层功力而已。
并且,他没有看到天枢老人出手,更没有他手中有剑!
官无忧虽然心很沉,不过他面上却仍是在笑,“能得前辈亲自出手,看来前辈是真的看得起我。”
天枢老人面不改色,只是静静看着官无忧而已,淡淡道:“你若现在转身离开,老夫便念你是一个难得之才,不追究擅闯我天枢宫之过,否则——”
“那可不行。”官无忧不等天枢老人把话说完便将他打断,“我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来这天枢宫闯关玩儿,我今番来呢,可是要从这天枢宫带走一个人。”
“可是前两日擅闯我天枢宫说是要找人的两人?”天枢老人所指即是莫凛与初一。
官无忧笑道:“正是正是,还请前辈让我将他们二人带走,然后前辈也不用担心我留在你这天枢宫混吃混喝了。”
“天枢宫自来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老夫放你离开是老夫惜才,你却还想与老夫讨价还价,你以为老夫会答应么?”天枢老人不紧不慢道。
“那就是说前辈你不放人咯?”官无忧笑着挑眉反问。
“你觉得呢?”天枢老人亦反问。
官无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就不要怪我北刹楼荡平你整个天枢宫了。”
天枢老人目光一沉,官无忧自然不会错过天枢老人的任何反应。
“你以为你说了这番话后还有机会走得出天枢宫?”
“我走不走得出无所谓,有所谓的是我前来天枢宫前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官无忧笑得毫无所谓,“哦,还有就是,若我与前两日到你们这儿来玩耍的两位客人都死在这儿了的话,我们楼主是绝对会荡平你们这地下小地方的。”
天枢老人目光更沉,他相信而今江湖第一大势力的北刹楼有这个实力,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几日来天枢宫闹事的人竟都与北刹楼有关。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急急跑来,一边着急道:“师祖,大事不好!”
哦?官无忧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你是何人!?”急急而来的人在看到官无忧的时候震惊不已,当即挡到天枢老人面前,死死盯着官无忧,“你想要对我师祖做什么!?”
官无忧没有回答来人的话,只笑不语,反是听得天枢老人在这会儿道:“阿五,领这位客人去见前两日擅闯我天枢宫的人,然后送他们离开天枢宫。”
“师祖你要他们走!?”来人不可置信。
“去。”天枢老人一个字不多说。
来人就算心有不明,也还是应声道:“是,阿五这就去。”
“如此,晚辈告辞了。”官无忧笑吟吟朝天枢老人抱了抱拳,转身随来人离开了。
待官无忧离开后,天枢老人才从蒲团上慢慢站起身,因着阿五方才的话而拧起眉沉了脸。
阿五刚走,这会儿又有人急急跑来,如阿五一般火急火燎的,跑到天枢老人面前后还未出声便先被他嫌弃道:“你们今儿个都是怎么了?急急躁躁的,看来你们师父平日里疏于管教了。”
“不是的师祖,是,是天阙山的封印被……被破了!”
“什……么!?”天枢老人浑浊的老眼骤然大睁。
*
官无忧在从天枢老人那屋出来后不动声色地擦净了从嘴角流出的血水。
他是在一间幽暗的石牢里见到的莫凛,遍体鳞伤的莫凛,初一在见到官无忧的时候异常警惕,官无忧却是弯下细细的眼睛笑了起来,道:“莫家主你这般,可是会让你儿子很操心的。”
莫凛捂着心口咳嗽几声,这才出声道:“阁下识得我儿?”
“我欠他可不止一条命,莫家主觉得我是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官无忧笑道,“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莫家主可要跟我出去再说?要是死在这儿,可什么都做不了的哟。”
莫凛默了默,而后客气道:“既是如此,鄙夫便先谢过阁下搭救之恩。”
“不敢当,莫家主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那糟脾气的儿子怕是要将半边天都掀了。”
说到长情,哪怕遍体鳞伤,莫凛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起来。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官无忧压低音量道。
“好。”
*
此时此刻的云梦山,亦如天枢宫一般,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