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阳开着车又来到了蒋念念住的小区,停好车后,他进了公寓楼,来到蒋念念的家门口,直接掏出钥匙打开门。
蒋念念正洗了澡出来,看到林长阳进来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直接走上前,展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把脸埋进她颈间,汲取她身上的芬芳,喟叹一声,说道:“念念,那些事不是我妈妈做的……”
她身体顿时紧绷,心里有一丝苦涩,又有一丝喜悦。不是她妈妈做的,那又是谁做的?
他亲亲她的额头,“你去卧室等我,我先洗个澡,一会儿把事情的经过跟你说。”
她点点头,乖乖走进卧室,坐在床边等他。
很快,林长阳洗完澡出来,拥着她躺到床上,把魏峰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蒋念念枕在他的臂弯里,十分不理解,“魏峰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肖悦都和他无冤无仇的。”
“他不是为了害你们,他是为了报复我妈还有我。”
她十分压抑,“报复你妈妈,他、他不是你妈妈的秘书吗?”
林长阳面色沉重,“其实……这些事情是家丑,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是现在不说,你肯定不会明白。”他顿了顿,才说:“魏峰……是我妈的入幕之宾。”
她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霎时瞠目结舌。
林长阳惭愧地说:“很让人无语对不对?”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爸爸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更加吃惊了,“他知道他不介意吗?”
林长阳无力地说:“其实我也不懂他们夫妻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我爸爸也有情人,就是林阿姨。”
她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惊讶,连话说都结巴了:“可、可是林阿姨不是、不是他表妹吗?”
“是啊!这也是另一个我没叫她表姑的原因。”
她彻底愣住了,林长阳生活的那个家庭,看似光鲜靓丽,谁又能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腐朽糜烂的秘密呢?过去,林阿姨一直在他家里做保姆,那岂不是……两女共侍一夫?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液。
林长阳早之前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捧着他的脸,与她对视,“你会不会觉得我家很脏?”
“我、我不知道。”
他听到她这个答案,心里还是微微抽了一下,他的父母固然高高在上,可背地里的这些事情却令人十分不耻,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家庭。“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她呆了一下,抚上他的脸颊说:“怎么会呢?你是个很纯粹的人。”
他心神一荡,吻了吻她的眼睛。“念念,我今天对你说的这些事,来日如果你再见到他们,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知道他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他拥她入怀,“魏峰车祸死了,也算是上天有眼。他害了肖悦的爸妈,自己也遭到了报应。等我们找到肖悦,向她解释清楚,再送她妈妈出国医治,我相信,她会原谅我们的。”
说到肖悦,她又担忧起来,“肖悦也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了。”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
“那你妈妈……你真的不打算再跟见她了?”
他幽幽一叹,“暂时不见了吧!她确实想让你失业,逼你离开立春,只是没有想到魏峰会违背她的意思,对肖悦家下了那么重的狠手。”
“虽然你妈妈没有想对肖悦下手,可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肖悦。魏峰为了让你们母子反目,就对肖悦家做了那些事,再通过我,使你和你妈妈闹得不可开交。他处心积虑做这么多事,就只是为了报复一下你妈妈和你吗?”
林长阳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的确不止这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楚浩然给了魏峰一笔巨额资金,买通了他。可是,林长阳怎么对她说当年自己母亲逼走楚浩然的事呢?当年的事情,他也不是太清楚,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楚浩然就是小姨王琪年轻时的恋人,而王书惠,恐怕是楚浩然的女儿。
一夜无话。
时间静静往前推移,天气开始渐渐转凉,眼看深秋将至。自从肖悦消失后,蒋念念没有去找工作,一直在寻找肖悦,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医院催缴肖悦妈妈的住院费用,她只好把自己的积蓄取了一部分出来,把钱交上了。
两周后,林长阳终于得到了肖悦的消息,却是他父亲林建业告诉他的。
林长阳正在上班,接到了林建业给他打来的电话。
林建业说:“长阳,肖悦在南州。”
林长阳霎时一愣。
林建业接着说:“肖悦去南州上访了。”
“什么?”林长阳大吃一惊。南州是苏西省的省会,肖悦想通过上访的方式为自己的父母伸冤吗?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是你妈妈告诉我的。省委的人接到肖悦举报,说你妈妈以权谋私,以黑恶势力欺凌普通老百姓,致使她家破人亡。接待肖悦的人要求她拿出证据,她拿不出证据。你也知道,你妈妈在省委也有很硬的关系,所以他们就直接把肖悦关进了小屋。”
林长阳一颗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肖悦被关进小黑屋,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一部分有权有势的人,把那些想要举报的自己人关进小黑屋,以各种方式恐吓他,威胁他,在他精神崩溃的时候,再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以此警戒那些想上访的人。
这是非常黑暗的一面,林长阳知道的。肖悦被关了,现状恐怕不会好。他连忙问:“那肖悦现在在南州什么地方?”
林建业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在南州市风华区精神病院。”
果然!林长阳忍不住闭了眼,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把肖悦关进精神病院是我妈的意思?”
“不是,是上面的人按照常规处理的。”
林长阳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上访的人按照常规处理,就是送进小黑屋,然后再送进精神病院。
林建业说:“今天早上,省委的人给你妈妈打电话通了气,告诉她有人去省里举报她了。你妈妈一问名字,才知道是肖悦。”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你妈妈说你不想见她,所以让我打电话告诉你。她已经跟那边的人打过招呼了,你们直接去接肖悦就可以了。”
林长阳胸口闷闷的,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打电话给你就是要说这件事,我还有事,先挂了。”
林长阳结束与自己父亲的通话后,又给蒋念念和吴启正都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已经有肖悦的消息了。
一下班,林长阳立刻开车接了蒋念念和吴启正往南州市赶去。
车子在高速路上行驶了将近三个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苏西省的省会——南州。
这里是整个苏西省政治、文化与经济的中心,和立春市一样,这座城市里也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他们开车进城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是街道上依旧繁华喧嚣,人头攒动。
林长阳对南州市并不熟悉,即便车上有导航仪,由于城市很大,找到风华区精神病院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精神病院里的护士早知道他们回来,打开大门把他们带进去。
他们跟着护士走了一截,终于见到肖悦,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
肖悦的头发被剪得很短,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她身上穿着病号服,低着头,表情呆滞地坐在藤椅上。
蒋念念走近她,小心翼翼唤了一声,“肖悦?”
肖悦听到声音抬了抬头,目光在蒋念念脸上一扫而过,就像是没有看到蒋念念一样,又将头低了下去。
蒋念念心中大惊,连忙蹲□,喊道:“肖悦,你怎么了?”
肖悦一语不发,对蒋念念的话置若罔闻。
蒋念念扶住肖悦的肩膀,摇晃了两下,“肖悦,我是念念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肖悦的目光在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又别开了脸。
蒋念念一颗心像是跌入了冰窟窿里,为什么肖悦看她的眼光会这么陌生?肖悦到底怎么了?
吴启正也跟着一起蹲下,唤了一声:“肖悦,还认识我吗?”
肖悦看了吴启正一眼,随后白了他一眼说:“你这个神经病。”
吴启正一怔,心里又喜又悲。肖悦还认识他,可似乎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林长阳也走了过去,试探性问了一句:“肖悦,你认识我吗?”
肖悦缓缓抬头,目光汇聚在林长阳脸上。然后,她的瞳孔陡然收缩,抱住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蒋念念三人都慌了,不停地安抚她,却没有一丝效果。
蒋念念一把抱住肖悦,哑声说:“肖悦,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肖悦还在尖叫,疯狂地挣扎。
护士见状,往肖悦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肖悦顿时靠在蒋念念怀里睡了过去。
护士没好气地说:“她有精神疾病,你们不要刺激她。”
三个人心里一时又苦又涩。
护士问:“她刚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发疯的?”
林长阳惭愧地说:“她是看到了我……”
“那你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又会发疯。”护士说着,又拿来一个档案本,“好了,既然你们是来接她的,在这里签字以后就可以把她带走了。”
林长阳要接过来签字,却被蒋念念抢先一步。
“还是我来签吧!”蒋念念签好字,把档案本还给护士,然后对吴启正说:“麻烦你把她抱到车上。”
吴启正“嗯”了一声,弯腰把睡在藤椅上的肖悦抱了起来。
从南州回立春的路上,林长阳和吴启正坐在前排,蒋念念坐在后排抱着沉睡中的肖悦。
醒着的三人什么也没说,车里十分安静。
虽然林长阳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肖悦会在南州市的精神病院,可是蒋念念和吴启正都猜到了,肖悦一定是来上访了,然后被人当成精神病人关了起来。
省委的人显然是维护林长阳的妈妈,而肖悦又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肖悦才会受到这种对待。这里面的事情,几个人都心知肚明,没有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