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瑶站在街角，久久没有回神。
古游刚刚说的那些话里，蕴含着不少值得细究的信息。
按照他的说法和邬瑶对古凌的了解，一个最清晰的答案已经呈现在了眼前——古凌最终叛出师门给李建德续命，甚至现在移魂到李建德身上，全都与李建德的妻子瞿心分不开关系。
而古华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内幕，并将其称为古凌难以逃脱的劫难，还说他二十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那么也许，二者的渊源也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呢？古凌和瞿心之前有着怎样的渊源呢？
这一切看似疑云密布，但最终指向了一个地方——极乐馆。
瞿心在极乐馆经历过什么？她什么时候进入的极乐馆，而她在进入极乐馆之前又有过什么经历，这一切也许就是解开谜底的钥匙。
看来，无论如何都得再去一次极乐馆了。
就在这时，手机忽地猛烈振动了起来，是顾砚止打来的电话。
“喂？”
“阿瑶！我查到了古凌在羊城的住处，要过去看看吗？”听筒的模糊也难掩顾砚止语气里的兴奋。
“在哪儿？我马上过去！”邬瑶立刻回答道。
“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我开车来接你过去吧，你现在还在南华观吗？”
“我在。”
“那我马上过来，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吧！”
顾砚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邬瑶朝四周望了望，发现在附近有个早餐店，正准备过去，一旁却突然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扭头一看，一辆深黑色的宾利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停在了她的身旁。
见她转头，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了后座的那人的面容。清瘦的手搭上了窗沿，腕上深紫色的佛珠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邬瑶垂了垂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抬脚就要离开。却被那人叫住：“瑶瑶，上车。”
赵泊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邬瑶瞥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
“你不是想知道古凌的事吗？”
他此话一出，邬瑶的脚步霎时一顿，猛然回头望向他，眸子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等她坐上熟悉的后座，一旁的人适时地递上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而它们都有一个共性——是邬瑶从前爱吃的。
邬瑶没有接，赵泊言脸上的笑意一僵，但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了盒子。
“你知道古凌的事？”邬瑶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泊言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把弄起腕上的佛珠。邬瑶见他这副模样伸手就要拉开车门下去，却被赵泊言紧紧地攥住了手腕。
“你现在就这么不乐意和我待在一起？”赵泊言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委屈。
邬瑶扭头盯着他：“我很忙。”
“古凌的事情，里面牵扯的东西很多，后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你别查这件事了。而且，就算查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无力挽回了。”
“哼。”邬瑶冷笑了一声，一股子无名的怒火兀地冲上心头。
说实话，这五年她在巫罗的规训中日日学着放下心结，学着平心静气，但到了此刻，她才发现这其实根本没什么意义。因为愤怒这种东西，本就不是人所能控制的。
“你把我叫上车就是劝我别查了？”
赵泊言拨弄佛珠的动作一滞，没有抬头，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古凌自己的选择，他既然做出了选择也应当为自己的决定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在这种时候，朋友就应当伸手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越陷越深。”
“那万一他自己不想出来呢？”赵泊言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
“那我也要听到他亲口对我说这句话，才会罢休。”
“邬瑶！人是会变的，我知道他救过你、是你的挚友，但就算如此，也不值得你赌上一切去搏一种可能！你知道李家在华南的势力有多大吗？他们会毁了你的！”
邬瑶忽地拿过了那盒点心，从中拿起一块绿豆饼，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点心。
“是啊，人是会变的，就像我以前最喜欢吃绿豆饼，但现在却一块都不碰了。但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足以跨越一切。”
她说完也不等赵泊言再说什么，推开车门直接下了车，末了却不忘冲着那人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你的确变了很多，陌生到我几乎不认识你了。”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可能，是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瑶瑶！”赵泊言从车上追了下来，向来是笑脸相迎的脸上此刻却是难掩失色，眼眶泛着淡淡的红意。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关于五年前的事，我可以解释！”他的声音带着慌乱的颤抖。
邬瑶掀起眼皮，无悲无喜地盯着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谁也不怪，要怪也只能怪时运不济，怪我太过大意。”
“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但是赵泊言，其实早在你回到赵家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只能是陌路人了。”
“变成今天的样子是我想的吗？怪我吗！我没你幸运，我是赵家的私生子，是弃子！是赵礼则的磨刀石！不争不抢，最后只会死无全尸！”
邬瑶盯着他久久无言，良久，只是感叹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泊言，我少时是真的把你当成值得交心的哥哥，现在，也是真的对你失望。”
赵泊言却忽地笑了，那笑中透出几分惨然：“可我从没想过要当你的哥哥。”
就在这时，又是有一辆车悄然停在了赵泊言车的后方，轻轻按了一声喇叭。
随后，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驾驶座旁的车窗里探了出来。
“阿瑶！我们走吧！”
顾砚止像是没看到一旁的赵泊言般，笑得傻兮兮的，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