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陆无相和顾砚止异口同声道,二人的目光通通聚焦到邬瑶的身上,等待着她的下文。
邬瑶抬起手,在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抬起眼看向两人,语气沉然:“简单来说就是,古凌用了移魂巫术,将自己的魂魄放入了李建德寿数已尽的躯体里,俗称,借尸还魂。”
“这套路听着好熟悉啊。”陆无相挠了挠头,他虽然比不得邬瑶博古通今,但也非不学无术之辈,很快就捕捉到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这和子不语里的那个李通判的故事好像啊。”
清人袁枚写过一本志怪小说,全书20卷,通篇讲述的都是鬼神故事,因孔子曾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故而得名《子不语》。
而李通判的故事,正是其中一个着名的故事。
讲的是广西有个李通判,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但二十七岁就英年早逝。他家有个忠心的老管家,在给主人操持葬礼的当天遇到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说自己有办法让李通判起死回生,但却需要一个人做替死鬼,忠心的老管家决定自己来做这个替死鬼。
然而,在老管家向周围人告别的过程中,他前往了自己常拜的关帝庙,遇到了一个僧人说他大祸临头了,并给了他一个纸包,叮嘱他在危险的时候打开。
老管家将信将疑地回到家中,三日后老道士依约开坛做法,却将现场封锁起来。老管家起了疑心,随后发现棺材周围出现了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又听到了李通判微弱的咳嗽声。
他顺着缝隙看出去,发现恶鬼将奄奄一息的李通判从棺材里扶了出来,但当对方说话时,老管家发现那具形体虽然是李通判,但声音却是道士的。
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僧人说的话原来是真的。老道士占据了李通判的身体,并想要以此来占据他的钱财和女人。
不过故事的结局还算幸运,老管家打开了僧人给的纸包,放出了一道金龙破坏了老道士的术法,使得他人财两空。
从现在的线索看来,古凌的所作所为的确与这个故事有着高度重合的部分,但……邬瑶却不相信,古凌会是故事里的那个道士。
“古凌不是那样的人!”她笃定道。
无论如何,她都很难相信,曾经那般善良不图名利的古凌,会变成故事那个贪慕虚荣的老道士。
她低着头,握紧了拳,心下已经有了决断。下一刻,她抬头看向陆无相:“我现在就给你定回蜀都的机票,你明天就一个人坐飞机回去。”
“啊?为什么这么突然?”陆无相惊诧地张大了嘴,满脸愕然。
邬瑶眉头皱起,神色凝重极了:“华南这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李家的势力大得远超我们的想象,你带着材料先回去,我才能无所顾忌地去查背后的秘密。”
“你一个人去查?那哪儿行!”陆无相当即拒绝了她的提议。
邬瑶拉过一旁的顾砚止反驳:“谁说我一个人查,我带小顾去查就行了,你赶紧回书院,去跟老头子把这事儿说道说道,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陆无相沉吟了一阵,觉得邬瑶说得也有道理,最终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早顾砚止就开车送陆无相去了机场,坐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了羊城,而邬瑶则决定从南华观入手开始查。
南华观,位于羊城南部的城郊一隅,观中所供奉的乃是道教四大真人之一的南华真人,他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号——庄子。
而南华观中众人所修的道也是传承自其的逍遥道,所谓逍遥道,讲求的就是一个“众生困顿,我自逍遥”,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可得证大道。
清晨,观外不远处的老城区已然被人间的烟火气所笼罩,街边的早点铺出摊了,上班族们匆匆忙忙地走在路上,学生们也背着重重的书包朝学校走去。
而一墙之隔的观内,弟子们也早已开始了一天的晨课,每日清晨需得吟诵道藏,但今天,一位不速之客,却打破这份沉寂。
“扣扣——”观门口传来了浑浊的扣门声。
最容易分神的小道士赶忙起身跑去开门,伴随着吱嘎的声音,厚重的木门拉开了一丝细缝。
小道士透过细缝朝外看去,正好对上了一个女人的目光。她生了副仙人般的出尘面孔,目光泠然,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中划过了一抹惊讶。
“福主,您有事吗?现在还没到开观的时间。”
“我叫邬瑶,是来拜访贵观古观主的。”那“仙女”的嘴角轻轻翘了翘。
“找我师父?福主您稍等一会儿,我去通报一声。”小道士说着转身朝内室跑去,隔了没多久,他就又一路小跑回来了。
他踮着脚,努力地拽着门栓朝后拉,像只笨手笨脚的小熊猫。邬瑶见他那又滑稽又可爱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她朝着小道士挥挥手:“你往后退一点。”
小道士闻言松开了手,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但还是依言朝后退去。谁知,下一刻,数百斤重的木门,就被那人轻轻松松地完全推开了。
小道士的嘴顿时张成了“o”型,好半天都合不拢嘴:“福主,你的力气……好大哦!”
“等你长大了也会这样有力气的。”她说着伸手在对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恶趣味地揉了一把,把端端正正的发髻摆弄得有些歪歪扭扭的。
小道士赶紧伸手要弄自己的发髻:“这是我师兄给我扎的,弄乱要挨骂的哩!”
“你哪个师兄?”
“是我大师兄,古涛师兄!”小道士立刻回答道,语气中尽显对其的崇拜和喜爱。
“古涛是你们的大师兄?”邬瑶反问。
“当然了!”小道士脆生生地回答。
邬瑶眸光沉了沉:“那你叫什么?”
“我叫古溯!”
“阿溯!让你去请客人进来,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远处传来了一声呵斥,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疾步走来,在看清邬瑶面孔的那一刻仍是一愣。
“邬瑶小姐?”
“又见面了,古游。”邬瑶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