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微风吹动起豆青色的纱帘,阳光穿过雕花繁复的木窗,落到邬瑶的脸上,她的眼睫微微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从柔软的木床上坐起身来,拢了拢散在额前挡眼的头发,拿起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十点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起床了。
“陆蜀黍,这间屋子住的是你姐姐吗?”稚嫩的童音透过厚重的房门传了进来,邬瑶皱了皱眉,起身下了床。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熟悉而又欠揍的男声,“是啊,你可别去吵她,她超级凶的,生气起来最喜欢吃你这种可爱的小朋友了。”
“呜哇,我不要被次掉!”小奶音染上了几分惊恐的色彩,一旁的陆无相顿时得逞地大笑起来:“你放心,陆叔叔保护你,保证不让你被她吃掉!”
“咔嚓——”房门兀地打开,陆无相脸上的笑意一僵,他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师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坏了!被抓个正着!
他的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谁知身旁的顾子昂却呆愣愣地盯着门框下的女人,过了几秒,他忽地冲上前抱住了邬瑶的小腿。
“姨姨!我见过你!”腿上的小粘糕非常地自来熟,邬瑶挑了挑眉,生出了几分趣味,反问他:“见过我?你在哪里见过我?”
“我在我小蜀黍的画室里!”顾子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踮起脚尖拉住邬瑶就要往走廊尽头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我小蜀黍的画室!”顾子昂小朋友仰头看着邬瑶,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
邬瑶跟着他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小粘糕因为个子太矮了够不到门把手,蹦蹦跳跳了半天也没成功。他抬起头看着邬瑶,很有礼貌地问:“姨姨,可不可以帮我开一下门?”
邬瑶没忍住抿唇笑了出来,她弯下腰,看着小粘糕问道:“这是你小蜀黍的画室,不经过他同意就进去会不会不太礼貌?”
这话倒把顾子昂小朋友给稳住了,他低着头苦思冥想了一阵,随后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邬瑶,眸子里亮晶晶的。
“不会!虽然画室是小蜀黍的,但是画上画的是姨姨吖,所以可以进去!”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脑回路着实称得上是清奇,但莫名其妙地也还有几分道理。不过,她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什么叫画上画的是她?
邬瑶盯着那黄铜制成的门把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开,就在这时,不远处却忽地传来了一个清润的男声:“你们在那儿干嘛?”
邬瑶循声望去,就看见顾砚止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聚集在自己的画室门口。对方的手上还端着托盘,里面似乎放的是早餐。
就在这时,邬瑶身后突然传来了“咔嚓”的响声,顾子昂不知道怎么地硬是够到了门把手往下一拉,门应声打开。
顾砚止倏地瞪大了眼,脱口而出道:“别看!”
而邬瑶已经因为刚刚的声响看向了房门里面,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画室的正中央,放着一副未完成的画作,足足有半人高,而从画纸上已经完成的部分一眼就能认出——那是邬瑶。
眼前的景象被深色的木门所取代,原来是顾砚止冲过来关上了房门,他的脸上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慌乱,浮出了几分薄薄的红晕。
“那、那个……”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想要为刚刚的事情辩解,但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把话说出来。
不明所以的顾子昂小朋友丝毫察觉不到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他伸手拽了拽邬瑶的衣摆,脸上满是骄傲,还隐隐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姨姨!我就说那是你,对不对?”
气氛顿时变得越发尴尬了起来,陆无相见状赶紧一个眼疾手快地将顾子昂捞了过来。
“小子昂,陆叔叔带你去花园玩啊!姨姨和小叔叔有事情要说。”
说完不等顾子昂回答就赶紧一溜烟地逃离了这个尴尬的地方。等到陆无相走了,气氛似乎显得更加凝滞。
顾砚止咬了咬嘴唇,垂着眼不敢看邬瑶:“阿瑶,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偷偷画了你……”
邬瑶没有回答,而是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阵,忽地扬起了一个笑容:“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也没怪你啊。”
顾砚止下意识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你不怪我?”
“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邬瑶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什么要求?”
“把同生咒解了。”
“不行!”顾砚止想也不想立刻道。
他执拗地摇了摇头,看着邬瑶的眸子里忽地染上了几分水光和湿意,看起来像只焉哒哒的小狗,可怜极了。
“别的什么都行,就这个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邬瑶反问他。
“如果解开同生咒,你遇到危险我就不能及时赶过去了。”顾砚止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你看着看着他的头发,不知道是因为在家里不那么注重打理,还是早上被忽视了,有一处小卷发悄悄地翘了起来,看起来像是生出了一簇呆毛一般。
邬瑶突然有些手痒痒,下意识伸手替他捋平了那缕头发。顾砚止感受到头上传来了的痒意,抬起头,正好撞上邬瑶的眼眸。
那一瞬间,他恍然见好似看到了五年前的邬瑶。清澈、明亮,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和对外界的好奇。
但只一瞬,那种光就消失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盘子里的早餐是给谁的?”邬瑶再次打破了沉默。
顾砚止连忙回答:“是给你的!不过现在好像有点冷了,我拿回厨房去热热!”
说完转身朝着楼下的厨房走去,邬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轻轻眨了眨眼。回过头,看着身后隔绝了屋内景象的木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