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带着她走了,但他不可能放下梅山的工作,也不能放弃那么多还在饥寒中挣扎的乡亲。
因此,他们注定走不远。
也就,注定会被杨奇正的人找到。
杨奇正带人找到杨书竹的时候,她刚生完于鹿没多久,孩子甚至都还没有断奶,而杨书竹就被父亲毫不留情地带回去关进了祠堂里。
并且勒令于文成父女俩,永远不能再来找她,否则,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就这样,一家三口就此分离了数十年。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却始终无法相见。
杨书竹本是这一代的神女,而且是最有潜力唤醒神灯的神女,但她的破身却摧毁了杨奇正苦心经营的一切。作为惩罚,她被关进了祠堂里,除了慧婆婆,谁也不能见。
每日的生活,就是与青灯和祖宗牌位相伴。
再后来,家中来了一个陌生人。也不知道他对杨奇正说了什么,致使他的观念和行为越发偏激执拗。
他让妹妹们亲手杀死生下的畸形儿,并将它们的血涂抹在这一代的神女杨代柔的身上,然后再把那些婴孩的尸体丢入枯井之中。
再后来,祠堂成了废弃祠堂,而这项恶毒的活动却没有停止。
知道有一天,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哀乐。
慧婆婆告诉她,她的二妹,杨书玉上吊自杀了。而后没多久,三妹杨书婷也受不了打击而变得疯疯癫癫的。
而关在祠堂里的杨书竹忽地觉得,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自私地让于文成带她走,而是帮助他一起去劝告父亲停止杨家那有违人伦的疯狂陋俗,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你想多了,以你父亲的性格,他压根听不进劝的。你贸然去劝他,最大的可能是让他发现于文成和你的事情,从而打断他的腿。”
邬瑶适时地插话评价道。
“那么,现在发生了什么?让你侄子不顾一切也想要送你离开杨家的原因,是什么?”
邬瑶说着,定定地望着杨书竹。
杨书竹蓦地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她哀哀地叹了口气:“因为,我父亲要杀我。”
“什么东西?!”邬瑶被这个答案所打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书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虎毒尚且不食子……
但,想到杨奇正棒打鸳鸯,逼死逼疯亲女儿,又觉得他做出这种事也不算离奇了。
“哪里不离奇了?荒谬啊!不能因为他是个烂人就降低对他的道德要求吧?”巫罗听到邬瑶的心声,立刻在她耳旁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他要杀你?理由呢?”
“因为,他想再造出一个比我更强的神女。”
在杨书竹的娓娓道来中,邬瑶的三观再次遭到了刷新。
杨家神女的力量是可以传承下去的,前一代的神女将力量传承给下一代神女,但不久之后,她们就会因为力量衰竭而死去。
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死前才会将力量传给下一代的神女。
但现在,杨奇正已经等不及了。
他逼迫杨书竹提前将力量传给杨代柔,理由是,为了复兴家族,同时压制那荒冢中的怪物。
从很久以前,大抵是杨家在协会华中分部沦为边缘人时,她就已经觉得自己的父亲过于偏执,但这一次,他已经不再是能用偏执来形容的了。
他疯了。
“压制怪物?”邬瑶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阵,她才抬起头望着杨书竹:
“那怪物几乎有着归虚境的力量,按照协会规定,力量超过悟灵境的怪物为黄级,超过锻魂境的为玄级,超过归虚境的为地级,超过圆满境的则为天级。”
“遇到超过黄级的怪物就有权向协会上报申请援助,不过,后果是,杨家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你父亲杨奇正起码要面临二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杨家也会被华中分部除名。”
邬瑶盯着杨书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他愿意自首,刑罚会相应减轻。你自己决定,是劝他自首,还是我上报协会。”
杨书竹垂下眼,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下定决心,她嗫嚅着嘴唇试图讨价还价:“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我父亲他年纪大了,受不得牢狱之灾的……”
邬瑶轻啧一声,眉头紧紧皱起:“你倒是孝顺,你父亲年纪大了受不得牢狱之灾,你怎么不想想你那些刚出生就被自己母亲亲手杀死的侄儿侄女,怎么不看看你旁边照顾你长大的这人肚子上的妊娠纹是什么样子?”
“他都要杀你了,你还想着替他说话?你不该叫杨书竹,你该叫杨婵,谁能比你圣母啊?”
“学姐!”于鹿开口打断了邬瑶的激情输出,她的眼中渗出了泪水:“我妈妈,她不是这个意思……你让她好好想想……”
“你干嘛这么生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平常心平常心。”巫罗也在耳旁劝她。
邬瑶嗤笑道:“你以为她为什么犹豫?因为她是既得利益者啊,高高在上的神女,不用像姐妹一样为了家族传承近亲结合,像母猪一样不停地下崽。从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哪怕是和人私奔被抓回来,也没受到太大的责难,日常起居依旧有人帮忙打理。”
“如果不是因为杨奇正疯了要杀她,她依旧可以在祠堂里舒舒服服地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倒也不必这么说吧?不过要是这样,你干嘛还给她选择的机会啊,直接向协会上报不就行了吗?”巫罗不解。
“我大老远来一趟,还帮她们处理这烂摊子,不得收点报酬?”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你想干嘛?违法乱纪的事情做不得啊!”
“搞到账簿和祛除阴灵珠怨气的办法,再把它们的阴灵珠整个端掉,最后反手举报一波,功成身退的同时说不定还能拿到协会的举报有奖。”
“你别太荒谬了,你现在做事是越发出格了啊!正常点,我害怕!”
巫罗已经完全傻眼了,邬瑶的操作真是让他看不会了啊!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