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芸思索了一阵,正想要摇头,但猛然间低下头窥见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绳,想起了什么。
“有!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出去旅游出了车祸,还住院疗养了一段时间。当时羡诗来医院看我,还把她带了很多年的护身符送给了我。据说是她小时候,老家道观里的老道士送给她的。”
她说着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那个带了七八年的护身符吊坠递给邬瑶,邬瑶接过吊坠,往其中输入了一道灵气,探查是否还留存有郭羡诗的气息。
幸运的是,虽然那道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但还是能勉强用作招魂的媒介。
邬瑶点点头,目光落到了一旁还未动过的茶水上。邬瑶走到了屋子里朝南的角落,将那杯茶水放在了地上,闭上眼,抽动了一丝阴气和灵气混在一起注入那茶水之中在将护身符里的那道属于郭羡诗的气息剥离出来,用作指引。
“勾连阴阳,得见死者,急急如律令。”她低声念动咒语,下一刻,她的耳边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眼前浮现的画面瞬间覆盖了这间办公室。
她的灵魂已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阴间。
邬瑶站在一条小路上,周围阴沉沉的,前方还有浓浓的灰雾阻挡视线,可见度极低。
而眼前有一条淡淡的白线通往着浓雾深处,那就是死者气息化作的指引线。跟着那条线走,就能见到死者。
她朝前走去,身影逐渐隐没于浓雾之中,在雾里,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跟着那微弱的白线不断朝着更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在大屋里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站在那里,魂魄微弱到仿佛下一刻就会融入到这片大雾之中。
“郭羡诗?”邬瑶试探性地问道。
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你到底想告诉她们什么?小心汪家成?阻拦徐莉跳入火坑?”
郭羡诗没有回答,她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邬瑶,一动也不动。邬瑶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你不是自杀对吗?是汪家成害死了你?”
郭羡诗猛地抬起头,伸手抓住了邬瑶的手腕,冰凉的寒气浸入骨髓,下一刻,邬瑶整个人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眼前闪过了无数破碎的画面。
“你在家里每天又不上班,我不光要养你,还得养你娘家,你还怪我没时间陪你?”
“汪家成,你那破公司之前亏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数?我给你贴了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万吧!现在你公司有点起色了,你就对我大呼小叫的!”
恼羞成怒的男人狠狠地给了郭羡诗一巴掌,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打我?汪家成,你疯了吧!我还怀着孕呢,你竟然打我?”
男人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忙地抱住了郭羡诗:“老婆,老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我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在汪家成一声又一声恳切的哀求下,郭羡诗原谅了她。那时的她并没有想到,家暴这种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不光如此,汪家成还开始在言语上各种打压和贬低她,说她怀孕身材走形,骂她娇生惯养一点都不像以前一样独立大方……
偏偏他在人前还装出一副百依百顺的好丈夫模样,每次郭羡诗想要戳穿他的真面目,收获的却反倒是来自父母的指责。
“你又不上班,家成一个人养家本来就辛苦,你就不能懂点事吗?”
“对啊,你看看妈的金项链金镯子,还有你爸抽的黄鹤楼,你妹妹的学费,哪样不是人家家成出的钱。就连咱老家的房子和祖坟都是家成出钱翻新的。你要和他闹掰了,以后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老公啊?”
郭羡诗清醒地痛苦着,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沦落至今天的境地。
再后来,汪家成就连她的交往自由都要限制,连她最好的朋友向芸的信息都不让她回。
她仿佛成为了一只笼中鸟,被汪家成困在了他们的那个名为“家”的囚笼之中。
再后来,她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汪家成前脚给她的东西,她明明放进柜子里了后脚汪家成找她要就找不到了。半夜里她总是听到奇怪的声响,但当她询问汪家成时,对方却说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汪家成看上去也十分关心她,甚至还带她去和向芸一起吃了饭。
可是,在饭桌上,汪家成给她点了一个奶油蛋糕,就是这个奶油蛋糕彻底击溃了她的理智。
明明就在几天前,郭羡诗说想吃奶油蛋糕还被汪家成以你都这么胖了,再吃奶油蛋糕会影响孩子发育为由所驳回。现在却假惺惺地在她朋友面前做出一副体贴动人的模样。
郭羡诗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没有尽头的折磨了,她的情绪失去了控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和汪家成争吵了起来而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这就是她在无理取闹。
“唉,那男的真是好脾气,老婆这么闹他都哄着。”
“可不是嘛,我看那女的精神明显不正常,该不会是神经病吧?”
“啧啧啧,还是孕妇,动气也不怕伤着孩子,真自私。”
周围看客们的窃窃私语犹如附骨之疽纠缠和包裹着她,她歇斯底里地朝着那些人大喊:“关你们什么事,你们知道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人更是议论纷纷,那顿饭到底还是不欢而散。而自那以后,汪家成更是有了光明正大囚禁她的理由。
郭羡诗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抑郁烦燥,她觉得自己正一点一点地沉入水底,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拉她一把。
但真正击溃她的,是某天夜里,她再次和汪家成吵完架后,突然发现,肚子里的孩子不动了。
送到医院一检查,孩子的胎心已经停了。最终她在医院生下了一个青紫的死胎。
那一刻,郭羡诗的心仿佛也随着那个孩子死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麻木,却没想到的是,往后的日子才是更加令她绝望的地狱。
汪家成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他不再打她,而是用言语羞辱她,击溃她的精神。他甚至坦然承认了之前的一切。
她找不到东西是他悄悄把东西藏了起来,她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其实就是他弄出来的。他在外面激怒她的那些话也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毁灭她在外人眼里的形象。
就连她会怀孕,也是因为他悄悄扎破了避孕套。甚至于,孩子的胎心会停,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郭羡诗彻底崩溃了,心中甚至升起了自杀的念头。但她又想起了年幼的妹妹采妮,如果她死了,没了金钱来源而又重男轻女的父母一定不会好好对待她的。
然而,汪家成却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给了郭羡诗一个选择——自杀。
他给她看了一份文件,一份承诺将会在她死后赡养她的父母,以及负担郭采妮学费生活费的协议,期限为二十年。这份文件已经经过了公证,在她死后将会立刻生效。
“只要你乖乖去死,你的父母妹妹,我会帮你妥善安排。”
那么,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似乎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