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汇入大海,钥匙找到锁头。
它像是活了过来,整个弓身不断颤抖。
越来越多的血珠向着他飘来,一点一滴汇入到了它的身上,它震颤着,向着血液来时的方向,咻!
正在与白衣人缠斗的李期邈面色一白。
白衣人抓住机会,想要故技重施,他将力量聚于指尖。
只听锃的一声,金光大亮,等到光芒散去一个熟悉的弓箭便直直横亘在他们之间。
李期邈睁大了双眼,巧夺天工的镂空工艺,流畅圆润的漂亮弓身,以及那环绕其中的橙色太阳花雕,每一朵都好像盛开在她的心尖。
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金色的弓箭亲昵地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十分乖巧地落入她的手心。
她拉开弓箭,一只箭头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箭矢对准了他。
白衣男子被那箭矢的白光又晃了一下,他满脸震惊与不敢相信,指着李期邈,又指了指那个弓箭。
弓箭离弦,那人侧身躲避,猎手和猎物的位置又一次调换。
李期邈不给他躲闪的机会,一边射击,一边攻向他的右边,不让他有片刻喘息,箭快,他人更快。
远程和近身并存,白衣人要想躲过这一箭,便要硬生生地抗下李期邈那一拳。
他想要施展法术,但如雨而下的箭矢以及那没有任何停滞的拳风,双重攻击之下,他节节败退,别说法术了,连防御也设不出来。
快,凡人怎么能够比他还快?
但他看着那源源不断流向弓箭的血手,以及冒着经脉寸断而加速的攻势,只能。
他一只手尽力抵挡,想要掏出储物袋里的法器。
可李期邈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在他快要摸索出法器的那一刹那,金色的弓箭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用了狠劲,死死地刺入他那胸膛。
噗,这一次,他流出了金色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开出了一朵朵圣洁的金盏菊。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金色的血液顺着胸口流到了他的指尖,他张了张口,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不甘:“你是玄冥,你竟然是玄冥?”
“我怎么不会是……玄冥呢。”李期邈蹙了蹙眉,他那个大前世名字咋那么难听呢,真的难以出手啊。他有些嫌弃。
“玄……玄冥,不应该是女……”李期邈捂住了她的嘴,含笑的眸子对他眨了眨,沉痛地说出一句:“小鬼,时代变了。”
他,终是闭上了双眼。
一鲸落,万物生。
以他为中心,一颗颗种子生根发芽,冒出尖尖的绿叶,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包围,从他血骨中开出漂亮的花。
李期邈蹲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着它的绽放。
他轻叹了一声,擦去手上沾染的或自己或对方的鲜血,金弓经历了漫长的等待,才等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它兴奋异常,在他手中不断颤动着。
虽是第一次合作,但李期邈却看出了它的意图,松开了手。
金色的弓箭变成了一缕白光,冲入了那已经被鲜花包围的男子的腰间,消失不见。
李期邈愣神了一会儿,有些怅然若失,是否它还不承认她是它的新主人呢,即使她的前世与它并肩作战。
她只是忧郁了一会儿,那弓又出现了,柄上还附着了一个黑玉,十分通透,里面的似有水流涌动。
它像是向她邀功,柄舞剑蹈地,将这块黑玉递给了她。
“送给我的?”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还没凑近观察它的神奇之处,靠近她心口位置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块黑玉化为一个星光点点的心脏,进入了她的胸膛。
她愣愣地看着空空的手,看向金弓,金弓点了点头,舞的更欢了。
所以她现在连心都是黑的?她黑了脸,这误会可大了。
黑色的心脏在穿过一层组织,顺着血管,进入到了盛放心脏的位置,看着那半块跳动的七色琉璃心,恍惚了一下,额头上冒出了个川字:它就离开了几千年,就被偷家了?
还是被一个默默无闻的星官偷家了?
它出奇的愤怒,怨气从黑心处传到了那半颗琉璃心脏上,那维持跳动的心脏忽的一静。
砰,黑心撞在这个心脏上,霸道地将它从中心位置挤了下来,它们似乎在说了什么,七彩琉璃心委委屈屈地消失了。
长久流浪的诗人回到了它温暖的港湾。
黑色暗夜心疯狂振动着,将血液的各处都染上了它的颜色,此刻,它们将拥有轮回的力量。
雨突然就停了,黑夜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今天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月高挂云端。
李期邈站了起来,向着章三纲和孙具悌走去,两人似乎还魇在光怪陆离的黑暗之中,即使战斗已经结束,他们也没回魂。
他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伸出了沾满血迹的双手:“起来吧……”
梦境破碎,死亡的阴影强势地被这双白皙的双手撑开,露出外面的颜色。
章三纲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上,双手交握,横亘生死的桥梁被李期邈打破,他回到了人间。
“将军……”声音沙哑,带着淡淡的血腥气,章三纲咽了咽口水,如同吞了刀子一般,他看向怀中紧闭双的青年,询问的目光望向了李期邈。
李期邈蹲了下来,试探着他的鼻息:“还活着,你还能走吗?”
章三纲起身,主动地将他背在身后,用行动证明他不仅能走,还能带人。
李期邈哦了一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他最后看了看那片金盏花田,以及远处那如浓雾般浓稠的黑暗。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那十岁的李期邈,戏耍老鼠的杀手,破碎的布偶,以及剜出的那颗心脏……
他闭上了眼,脑海如同电影一般百倍速上映,那穿入脑中的电流误打误撞地开出了她千百年来的记忆,让她本就纷乱的思绪一团乱麻。
直到这一刻,李期邈终于读取完毕,他睁开了眼,看了看前面被颠着一晃一晃的后脑勺,他似在看他们,又好像在看以前的“他们”。
那时言宣伸出了手,所以她被救赎,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会在重逢之时想起。
而现在,她是不是也救赎了他们呢?
“将军……我有些走不动了……”章三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李期邈白了他一眼:“菜鸡。”接过他背上的孙具悌,扶着他继续向前:“这样好些吗?”
章三纲红着脸,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到:“菜鸡,是什么鸡,好吃吗?”
“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是风,是雨,是他们三人........
“啊?”
“啊什么啊,反正不管什么鸡,今晚只能吃个竹笋炒肉喽。”李期邈翻了个白眼。
“啊,不要啊,将军,我还受着伤呢!”章三纲哭唧唧。
“我也受着伤呢,活该,下次还逃不逃训了?”李期邈转头,一脸调侃地看着他。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章三纲心有戚戚,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逃训的念头了。
实在是,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