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周卓收下那几座矿藏丰富的山头,又跟刘治要了个山谷。
他用那几十箱金银珠宝,在山谷里建了个基地,先搞出来火药水泥和玻璃。
穿越者嘛,懂的都懂。
他做这些,刘治当然知道,特意找他说:“小卓你要么读书,以后文武双全,要么习武,以后上阵杀敌,都不愿意,种田也行,起码衣食无忧。你搞这些奇技淫巧做什么?”
听听,这就是思想禁锢的坏处,堂堂一个造反弑兄迫父才当了皇帝的人,也觉得那些东西花里胡哨的没什么用处。
周卓问他:“刘伯父,你缺钱么?”
俗话说,就没有不缺钱的皇帝,刘治点头:“你还能为我赚钱不成?”
周卓摇头:“现在是不行的,现在我只会花钱。但是以后可以。”
随后,他给刘治讲了讲什么是土地经济,炎国现在的局面就是只能跟土地要钱,以及土地经济的发展局限;什么又是商品经济,里面有多少钱途,商品经济的对八大世家的冲击作用。
刘治不愧是造反弑兄迫父才当了皇帝的人,当场拍板:“你这生意,朕投了!”
要不是皇帝支持,周卓的青龙山基地中,也没法笼络那么多人才,其中表现最优秀的,是一帮子道士。
这帮子道士,算得上炼丹的原初化学家,挥剑的基础物理学家,用道和阴阳八卦演算天地关系的朴素数学家。让他们来做实验搞研究,一个个开心得很。
刘治又问周卓:“你这些道理,都是从哪学来的?”他自付学富五车,也没在哪本书上看过这些东西。
周卓把锅甩给席先生。
刘治去找席先生求教,席先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救了一个好人的命,他回家后养大了儿子,儿子后来成了肆虐八方杀人无算的恶魔;你杀了一个坏人,导致坏人的儿子饿死,可这饿死的孩子如果能长大,会成为一个渡世济民的能臣。陛下,你说该怎么选啊?”
刘治似乎明白了什么,长身一揖:“席先生,朕为天子,若有因果,朕愿禀明天地一力承担!”
席老头吹了下胡子:“屁的因果,老朽的意思是,管他以后怎样,只做当前该做的。”
刘治感觉受教匪浅,可这跟经济问题有关系么?他不死心,继续追问。
席老头呵呵一声冷笑:“老朽都说了,只做该做的,你还要问,真是笨啊。”他说完,便拂袖离去。
刘治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不是老先生不愿意说,而是他说了自己也听不懂,懂了也无法实施,不过徒增烦恼罢了。现在需要做的,是按照周卓的说法,先把土地经济搞搞好,把基础打牢了,再想其他。
当了皇帝,刘治才发现,无奈和无力的事情更多。
老先生这是为了我好啊!
殊不知,席老头是用街头算命的本事蒙了他一把,什么土地经济商品经济,他也不懂啊。
活到他这个份上,对皇权说实话是没什么敬畏心的,能让他敬畏的是知识。席先生掉头就去缠着周卓了,周卓也是对他没办法,才弄出来连环画和特刊的生意,来转移老头的注意力。
艺术的奥妙也是知识的一种嘛。
十年过去,刘治认为他已将炎国的土地经济发展的不错。
他鼓励垦荒,新田免税;培植作物,精选高产耐旱的良种免费让农民耕种;派人寻找新作物,凡是能吃的东西,不管在哪个国家,不远万里都要搞回来种一种试试;鼓励种植经济类作物,让农民可以用棉麻丝线等物产抵粮税,农民手上粮食多了,愿意拿出去卖,手里有了余钱,愿意买东西,产生良性循环;把皇家御林和几个皇庄特意留出来,专门培养优质耕牛,半卖半送的,十年下来,让炎京周围百姓农忙时都有牛可用,并向着周围扩展;鼓励养殖,家中有耕牛者,官府承担部分养殖成本;鼓励农民创新,让食物的吃法变得更多更美味,更容易换成钱。
诸多手段下来,加上这些年风调雨顺,炎国这些年又新盖了好几座粮仓。
这么说吧,十年积累下来,哪怕遇到全国天灾,炎国的存粮省着点够吃两年的。
再等两年,粮仓里的新粮换了陈粮,陈粮就可以拿去养养猪养养羊养养鸡鸭鹅。
但是现在遇到了新的麻烦:“小卓,各地县衙均有上报,说是这两年农民因为粮食便宜,不愿意种,反而多种植水果蔬菜桑麻或者油料作物。长此以往,恐怕粮库要空。你帮伯父想想,有什么办法解决?”
周卓此时盯着个烤羊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偏偏紫玲不让他吃,说是睡了三天只吃流食,这一顿还是吃些清淡好消化的,他把少爷的架子摆出来都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紫玲把羊腿端出去,给了苟晓柳和忒呼楞。
这丫头,皇帝还在这呢,你就这么不给面子!一桌子汤汤水水的素菜,你不知道那根羊腿就是给皇帝上的嘛!招呼皇帝吃饭,满桌子连块筷子能夹起来的肉都没有,像话嘛这?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嘛?
你这是不给皇帝面子呀!
刘治提筷子在周卓头上敲了一下:“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周卓吸溜一声口水:“啊?啥?”
刘治无奈笑笑,这小子,也是被他爹给宠坏了。
他这么说,可是冤枉了周富贵。宠周卓的只有周富贵一个人么?周卓能成现在这个没规矩的样子,你刘治起码有一半功劳好不好!
你对你那些亲生儿子都没这么包容过,他们跟你一起吃饭的次数,都没周卓多。
许多当爹的就是这样,对自己亲儿子忽视又忽视,反过头来还埋怨他们不成器,一堆儿子就没一个当太子的料。
刘治又把刚才的问题说了一遍。
周卓从汤盆里挑着肉沫往嘴里送:“这个简单,收税呗。口粮类作物及其衍生的产品再给点优惠,瓜果蔬菜油料桑麻之类的加税,但要保证人家还有的赚,如果把这些经济作物从地里刨出来就卖掉,让他们赚的少点,加工成成品后,赚的多点。如此,没技术的,或者嫌麻烦的,还是回去老老实实种口粮作物。刘伯父,您现在让户部那些算盘精算个方案出来,刚好在秋收前能下发全国。”
刘治一边听,一边用筷子沾了菜汤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边让王公公去把钱武勇喊来。
钱武勇是户部尚书。他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刘家的管账先生,只是他爹他爷爷只管一个刘府,到了他这要管一个国库。
作为刘治亲信中的钱袋子,钱武勇被皇帝突然召见到周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估摸着,陛下这次一定又是从席先生那哄来了什么好点子。
席先生的大名,不仅在炎国,天底下但凡是个识字的都知道。
这次陛下又是把周家正堂当做临时书房,钱武勇喝了两杯周家的茶,用了十来张周家的纸墨,领了刘皇帝的命令。
君臣二人正商讨这道命令的大概方向,以及让谁在朝堂上提出来比较合适时,周府外传来打杀声。
听起来,来的人数不少,甚至还有密集的马蹄声,以及劲弩的呼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