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像得了软骨病,白天浑身哪都疼,单位也请了假,泡在家里。
我除了上班,就是一刻不离地照顾他,他越发连吃饭都要喂才好,水不端到嘴边都不肯喝。
可是一到晚上,他就诸症全消,生龙活虎,把我折腾得骨酸肉麻。我也不戳穿他小伎俩,无非是想让我精疲力尽,无暇他顾。
这天和老公商量去探视骨小圣,送点好吃的,顺便问一下,凤爪的疫苗注射日期。
老公朦胧着眼睛,道:“你快去快回,我自己在家没意思。”
我给他一顿亲,道:“乖,在家洗干净了等我!”
探视时,发现石盏居然也在,他回头看见我,低声问:“有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假装没听见,大声问:“你在这干什么?”
他挺直了腰,朗声回道:“给骨小圣办保释,答应人家的事儿,一定得办!”
午南对于我俩儿明明站得很近,却扯着脖子喊话的行为很是诧异。
问道:“你俩儿谁听力不好?”
我高傲地一扭脖子,去看小圣了。
从警局出来,本想打个车,居然久久不见一辆出租。
正在门口逡巡时,何老大耷拉着脑袋从局里出来,门口有几个小弟接他,他故作姿态的摇头晃脑,阴沉着脸,犊子装圆了。忽然转头看见我,冲我一乐,露出了一口大黄牙,道:“番番大夫?”
“你怎么在这儿?”我上下打量着他。
“警察管我要人,林泽跑了,我听说去北山里了,你说这事整的……”他啾啾着脸,跟个干巴老核桃一样。
我点点头,不再搭理他,这人长相就带着不值钱的样子,令人生厌!
“没车啊?我让小弟送你吧?”他赖皮赖脸凑上来,口臭熏得我连连后退。
我一扭头道:“不敢劳驾,我打车就好。”
他却一挥手,两个小弟嬉皮笑脸地围了过来,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明显不怀好意,正皱着眉头,琢磨对策时,一辆车停在了旁边,石盏探出头来道:“番番,上车!”
我想都没想,就坐了进去。
何老大有点尴尬,道:“这不是石盏兄弟吗?你哥在里面还好吧?你嫂子可是我们屯的大美女,和我兄弟何二关系可好了!”
石盏气得脸通红,刚要推车门下车,我按住他,道:“臭流氓,理他干嘛!走!”
石盏深深抿着嘴角,不情愿地启动了车。
何老大面上都是阴惨惨的痉挛假笑,和我们挥了挥手。
石盏突然愣住了,一脚将车闷住,道:“他的手?”
我待要看时,他的手已经放下了。
“他手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走吧。”石盏道。
一路上他紧锁着眉头,一句话不说,我反倒不适应了,觉得他应该心里有事,不住地转头看他。
许久,他冲我一呲牙,似笑非笑地问:“老看我干啥?我好看么?”
我一摆手,道:“别臭美了!没事。”
回到家,老公居然不在。
喊了一阵也没回应,于是一通电话拨过去,才知道,单位那头来了大型设备,他不到场,无法签收,于是被领导临时叫去了单位。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清嗖嗖,冷冰冰的。习惯了老公在家和我缠磨,他不在,我突然感到瘆的慌了。
这是货站打来电话,原来是老公给我网购的山水专着到了,居然十多本之多,书架一时没了地方,我找来钥匙,打开书柜,决定把暂时不看的书收起来,腾出地方放新书。
结果一开柜门,一股霉酸的感觉,扑面而来,书烂了?我也是太久没开这个书柜了。
伸手去掏时,却发现乱码七糟,多了很多我没见过的笔记本和大包小裹。
我拽出那些东西,堆在地板上,随手翻开了其中一本厚厚的笔记。
只看几页,差点没心脏病犯了,连忙给午南打电话,一边打,一边语无伦次:“谭如兰的日记……不知道咋回事……谁整的……在我这里,柜子……”
午南道:“姐,你慢慢说,别着急……”
我简单说了一下发现的过程。
午南道:“我刚到北山里,抓林泽。你别乱,回去我去取,跟谁也别说。记住!谁去拿,也不给……”
我不住地点头。
挂了午南的电话,我又坐下来,一本一本的看日记,这些日记按时间排序,跨度二十余年,没有藏头露尾,都是平铺直叙,文爱老练,行文流畅,还有很多凄婉小诗,禁不住愕然叹惋,谭如兰果然是个才女。
忽然一段内容映入我的眼睑:
车标回来了,浑身是血,他身量未成,还是个少年,眼神里却都是倔强坚毅的光。
他说他把何老大一家教训了,何老二昏死过去,何老大被他砸塌了鼻梁骨,他听见了骨头碎裂地声音,很爽!何老大满脸是血,还想反抗,结果手骨也被他砸碎了,然后他踩住他的手,在地上一顿碾踏……何老大惨叫着像个肮脏的土狗……”
我慌忙起身,联系医院,让医务科火速查找一份十二年前的病志。
很快微信发了过来,病志显示,何老大手骨骨折严重,并伴有坏死,摘除了第五掌骨和指骨!
我失声惊叫:“猿猴的手!扁长!”摘除一根掌骨并指骨,可不是整个手掌会变得明显狭长!何老大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黑车司机!
何老大在警局门口和我们挥手时,石盏一定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一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应该是要孤身犯险,去找何老大!
纵然是艺高人胆大,他哪知道,何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只怕他会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我随手抓起一本日记,装进背兜里,霹雳扑棱往外跑。
路上给午南打电话,他总是不接,可能是山里信号不好。只能发短信告诉他:垃圾屯,何老大家,速来!
出租车到了何老大家附近,我下了车。今天正是一月一次赶大集的日子,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我按照谭如兰的日记所载,来到了何家仓库的后门,门果然没锁,我轻轻推开,慢慢走了进去,狭长黑暗的走廊,阴冷潮湿,谭如兰生前每个月必须来这里一次,走过这条走廊,进去仓库,供何老大一伙人玩乐,这也是她能得已嫁人的条件……
很快路过几个小暗间,都挂着脏兮兮的棉布帘子,但是里面并没有人,再往前走,便是一扇大门,附耳听去,里面仿佛正在激烈打斗,阵阵刺耳的惨叫声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