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老师的花园里满是积雪,假山覆盖着白白的雪帽子,透出一种骨性倔强,玫瑰树丛和樱桃树,满身雪做的花朵,正在互相搔首弄姿。高大的梨树底下一架秋千满是积雪,仿佛被雪姑娘点了穴道,一动不动。我百无聊赖,走进花园,脚下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治愈。
我用手拂掉秋千表面厚厚的积雪,一屁股坐上去,用脚尖点地,秋千就轻轻摆动起来。
正玩着,凡尘老师拿了个坐垫走过来,道:“垫上!屁股不凉啊?”
我接过来,笑呵呵地垫在秋千上,然后邪魅一笑,道:“老师,你都是怎么说情话的?”
他表情立刻僵住了,道:“你又瞎琢磨什么呢?”
“就是好奇,王嫂说你那天晚上拉住她的手,一顿甜言蜜语,我问她都说啥了,她让我自己想,我也想不出来啊?”
“你这一天天的,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简直就是城门楼子胯骨轴子,都哪跟哪啊?”他转身要走。
我立刻喊住他:“你说两句呗,我听听,也过过瘾!”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天太冷,我脑筋冻反转了,灵魂冻僵住了,说不出来。”他满脸地拒绝。
“那就反转着说,说几句没灵魂的!”我还是蛮能将就的。
他回头看着我,憋不住地乐,又瞄了瞄秋千道:“你还挺能凑合的!那你坐回秋千上去,我给你说两句!”
“哈哈,行。”我喜滋滋地坐了回去。
他思索了几秒钟,用眼睛撒么了一下周围的景色,道:
“……你看
影树婆娑
雪舞翩跹
意蕴缠绵
等着
我去取根绳子
栓树杈上
陪你
荡秋千
越千年!”
我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攥着秋千绳索闷头笑。
“你乐啥?”他笑眯眯地问。
“怪不得王嫂骨头都酥了!你这杀伤力也太大了!”我忍住笑,低声道。
“等你学会打油诗,说情话跟玩儿似的。”他转身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得整迷糊多少青春少妇啊?
突然有几个人进了院子,原来都是慕名而来的,相中了凡尘老师的收藏品,商量转让的。
我赶过去看热闹,其中一个人拿出一根烟,递给凡尘老师,道:“我叫高明远,是邻村的,听说凡尘老师收藏颇丰,特来讨教讨教。”
凡尘老师笑嘻嘻地客气了两句。
高明远也相中了那台扬琴,凡尘老师道:“除了这个扬琴,余下的您随便挑。”
“你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那人眼神还在扬琴上,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我从凡尘老师身后转出来,欠欠地说:“多少钱也不卖!”然后讨巧地看着凡尘老师道:“我说的对不对?”
凡尘老师抿着嘴,笑道:“对!对!我学生说的就算!”
结果那人只好选了几根带红缨的牛皮马鞭悻悻离去,走的时候还不住地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台扬琴。
我越发觉得那台一百六的扬琴是无价之宝了,拿着小勺子一顿瞎敲。
凡尘老师也没搭理我,径直走出去,回书房了。
玩够了,我也来到书房,他正在写东西,我趴到跟前看,只见他写道:
“月在云后藏,
郊野北风凉。
徘徊人不冷,
为等那姑娘。”
“哪个姑娘?啥情况?”我笑着问。我觉得凡尘老师心里一定藏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让他念念不忘,魂牵梦萦。
“这就是首打油诗,设定场景而已,哪来的姑娘?”他对我翻了翻白眼儿。
我捉过他手里的笔,道:“我也写写”,于是写道:
“那姑娘不是这姑娘,
能抵北风也抵凉。
有约不来是何故?
原来是门锁难开上不去墙!”
他看完,拍着桌子笑道:“学的挺快啊!孺子可教也!”
正这时,老公进来喊我们吃饭,道:“王嫂做好饭了,快点,番番,有你爱吃的鱼!”
我回头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叫我番番,请叫我番打油!”
“完了!又迷上这玩意儿了!番打油?我看你应该叫番找打!是不是没挨过老公揍!把你惯的蹬鼻子上脸的!”然后他没好气的,连拖带拽,把我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