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蒋局长在门口等我们,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您不忙吗?”我笑吟吟地问。
“我要去医院看看我儿子,顺路捎你们一段。”他依旧是那种忧郁的眼神,语气里充斥着阴沉的气息。
“你儿子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啊?”我关心的问。
他痛苦地低下了头道:“医生那边说,除非发生奇迹,可是这种奇迹的发生率微乎其微!对了,老郝怎么说的?”
“对于李小琴的后事,他没什么想法,他说的也对,儿子都没了,没有人祭扫,留着骨灰也没什么用了,让我们扬了就是。”老公叹气道。
蒋局长痛苦地抿抿嘴道:“谁不是活个孩子呢?孩子没了,也就没什么盼头了,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全都毫无意义了。”
“可不是嘛。可是他说你儿子不是他打伤的,是那几个人合伙诬陷他,您怎么不信呢?”我看着他,有点惋惜的意思,怕他错怪了人。
“老郝反反复复,一会儿这么说,一会儿那么讲,而那些人众口一词,砖头上也有他的掌纹,由不得我不信啊,除非我儿子醒过来亲口对我说,否则我只能相信证据。”他无可奈何地说,看得出他也有几分怀疑。
“那牛老八承认指使老郝绑架你儿子了吗?”我转头问道。
他摇摇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道:“早晚我会让他承认的,不着急!”
说话间到了医院,我这才发现,我们入住的宾馆就在医院附近。
“我们去跟你看一眼孩子吧。”我和老公坚持要去,蒋局长也就勉强同意了。
孩子已经大肉脱尽,形容枯槁,身边是是各种仪器的嗡嗡声,他安静地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蒋局长大惊问道:“儿子?你醒了?你哭了吗?”
这时护工拿着一个空盆,跑了进来,道:“不是,不是,蒋局长,我刚给他擦过脸,眼睛上沾了点儿水!”
“擦干净!”他突然捶了一下床,声色俱厉地喝道。
护工吓了一跳,赶紧拿了毛巾去擦。
我知道他的心情,人在无尽的黑暗中最怕看见虚妄的希望,那种失落是痛彻心扉的。
我们从医院出来时,蒋局长还坐在床边,他是一个身姿挺拔的人,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毕竟是当过兵的人。可是现在他握着孩子的手,明显地佝偻起后背,我估计他在暗暗垂泪。
直至到了宾馆,我还是心情抑郁,谁看见孩子那个状态也不会好受。
玉树早在宾馆等我们了,说是领我们去吃当地特色,东北特色,哪里都一样,就是烧烤,花样虽多,都是换汤不换药。
撸串子期间,我们一人一瓶啤酒,对嘴吹,谁也不劝谁,要的就是个随心所欲。
“我跟你打听个人呗,大校长!”我期盼地望着他,说道。
“谁啊?”他转头问我。
“就是被牛老五捅伤的那个城建局包局长!”
“这个人啊?早都退二线了,听说这个人原来势头很猛,有望竞选副市长的,结果被牛老五直接送进了医院里,出院以后身体恢复地一直不好,就隐退了。”
“原来是这样,那牛老五在云雾山脚下的度假村建起来没有?”我拧着眉头问他。
“那里本来是风景区,不让建什么度假村的,牛老五死了以后,牛老八接手了这个工程,估计明年开春就得破土动工了!”
“这可是人停项目不停,建起来容易,拆除可就难了!”玉树由衷地感叹道,“我听说一帮老百姓写举报信告呢,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我点点头,笑道:“咱们这小老百姓可管不了这么大的事儿,人家可都是手眼通天的人。对了,你见过牛老八吗?他是啥样的人。”
玉树撇了撇嘴,道:“没见过,大家都在说这个牛老八,特别神秘,很少亲自出面,听说都是手下人出来办事,他背后操纵。”
我和老公对视了一下,笑了笑,各举起一瓶啤酒,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