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沉这会儿是醒着的,只是起不来,只能躺着,瞧着情况也不太好,不过也算勉强稳定了,唐回都没再近身守着了,不过也不闲着,一直忙着折腾父子俩的药。
姬珩进来时,姬沉正好醒着。
知道上官颖没告诉姬珩他又病倒了的事,所以姬沉没想到这个时候姬珩会过来,见着他时,还挺意外。
姬珩示意周全退下后,走到床榻边坐下。
打量着姬沉的面色关心的问:“父皇好点了么?”
姬沉哼笑一声,撇嘴无力的道:“你看着我这幅样子,像是好的么?废话多。”
姬珩默了默。
姬沉慈和的温声问:“伤还没好全,怎么跑过来了?皇后也是,叮嘱她暂时别说的,怎么你伤还未完全痊愈就告诉你了?”
姬珩道:“好的差不多了,不影响。”
见他反应态度与往常来在自己面前时不大一样,姬沉寻思着问:“你妹妹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嗯。”
姬沉微微吁了口气,道:“难得你知道了还能这样冷静,看来该和你说的,皇后也都和你说了,你也听得进去,是好事。”
姬珩不置可否,随着很郑重坚定的道:“等伤好了,儿臣会去把她带回来的。”
姬沉叹息:“只怕是难了。”
如今这个局面,她不会轻易回来的。
姬珩道:“不管再难,我也要带她回来,她这一生,都只能是大启的公主,我可以放弃杀元决,但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有些东西,是他至死都不能退让和妥协的,虽是执念,可也是宿命,是他们生在这个身份和身上的血脉注定的,不该就是不该,不能就是不能。
对于他如刻骨般坚定的信念,姬沉不予置评,只是忽悠有些飘忽怅然的道:“朕这几日总是在想,如果当年,你我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姬珩闻言,蹙眉问:“父皇是又后悔了?”
姬沉笑了笑:“只是想想而已,算不上后悔,原本这也不切实际,若是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想法都不会有,可知道了,也不会甘心任由她流落在外,她生来就注定是要回到这里的,否则又怎么会兜兜转转让我们知晓,只是我们知道的太晚了。”
如果当年他们知道叶欢颜的存在,是在叶欢颜成婚之前,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可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可能,叶归云是不会愿意告诉他们的,当年也就是她嫁给了元决,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她的存在才被他们所知,否则,怕是终此一生都不会发现。
不过如果当年他事先知道,而不是姬珩把她带回来了才知晓,或许他应该不会任由姬珩这样强行把她带回,从一开始就在她心里留下了芥蒂,他会想办法,尽量让她自己愿意离开,而不是逼着她。
可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可能,若不强逼,因为是带不回她的,归根结底,他就算是想要后悔,也无从悔起,因为注定了这些事情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境地,从一开始,就没有两全的可能。
姬珩沉默着没说话。
姬沉问他:“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姬珩道:“暂且养伤,好好想想对策,不过今次和胤国的战事,是避免不了了,我倒也想知道,若是两国交战,她会站在哪一边。”
感情上她会偏向元决这不算什么,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在元决那边,而对他们诸多怨怼,所以她如今这样也意料之中,也已经习惯了。
可是若是两国交战,她若是再偏向胤国,不顾自己大启公主的身份,那就属实不能忍,她不该如此,也不能如此。
姬沉其实也想知道若有这么一日,这个女儿会偏向哪一国,便由着姬珩做了。
两国之战,是他多年来都想要触发的,当年好不容易准备周全要孤注一掷,因为叶欢颜而打消了念头,可如今避无可避,那就这样吧,若是能在他有生之年看到大启打败胤国,他也能稍微瞑目了。
……
有了逵叙的信号和令牌,姬珩的人陆续被招来,不出三日,便控制了大半,剩下的不在这一带,可以忽略不计,叶欢颜这才发现,姬珩这次果然是大手笔,竟然派了那么多人截杀元决。
可控制了姬珩的人,依旧是没有元决的消息,听审问那些姬珩的人得来的信息推测,他受了伤,身边的人也都保护他死完了,如今他应该是在什么安全的地方待着了,只怕他自己不出来,是没办法找到的,不然姬珩的人早就能找到他了。
叶欢颜只得放出消息,让人大肆宣扬她人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找人,再让墨玄等人一边找一边放出他们独有的信号,等元决自己知道她带人在寻找他,自己露出行迹。
果然没过几日,人就找到了。
叶欢颜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去,终于到了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村子。
元决是被村子里的猎户给救了的,六天前猎户上山,在山上隐蔽的山洞中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元决,便连忙把人救了,后来元决苏醒告知会有危险想离开,可伤势很重,到处都是姬珩的人在暗中找他,离开了更危险。
知道有人追杀他,猎户好心,把他藏在了自家地窖养伤,又听元决的示意去山上把他留下的痕迹都抹去,因为猎户家里常备了许多药草,可以帮他治伤,所以没有人知道猎户家里藏着人,才一直找不到。
叶欢颜跟着引路的人到了猎户家里时,这里已经被先找到的墨玄让人围起来了,她跑进去,就看到简陋的屋子里,元决正靠坐着和墨玄说话。
她突然进来,打断了主仆俩的的对话,元决看着她,顿时就愣神了,目光凝着。
他自然从墨玄这里听闻了她找他的事,并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二十多日不见,又历经生死终于见到,难免失了神。
墨玄很识趣,忙道:“属下先出去了。”
墨玄出去,叶欢颜仍站在原地,驻足不动,只是一边喘着气一边怔怔的看着他,眼眶红了,也湿了。
衬得她本来就因为许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又连日奔波,以至于满是风霜憔悴疲累的面容,愈发显得脆弱,想哭又没哭,怪招人心疼。
俩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元决招了招手,声音很轻很柔:“过来。”
叶欢颜鬼使神差的就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