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
宫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因为外面所传的事情来讨问说法的,有的为了对付太子谋取利益,有的为了维护大启皇室正统,有的为了确认真假,还有一些书生义愤填膺。
姬珩派人去传令让他们都散了,可都没几个愿意听令,这个时候,这件事倒是给了他们违抗太子的底气了,当然,还仗着法不责众,太子总不会把这么多人都抓了吧。
紫极宫内,父子俩相对而坐。
“此事显然是早有部署,才会一经发酵就闹得满城皆知,若要追查难度不小,不过儿臣已经派人在查,一定会揪出幕后之人。”
姬沉淡淡道:“也就那么几个人可能会做这件事,不过各有所图罢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何况,此事早有预料,只是比我们预期的提早了而已,查不到便罢了,这会儿没必要费这个周折,事已至此,查到了也不顶用。”
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所以比较泰然自若,且并不怕会闹出什么,而且这些事情被掀出来,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他知道,这是她想要的,当年她一直都遗憾自己不能名正言顺,只能以虚假的身份活着,如今正名了,无论后世的人如何评说,那都是她心甘情愿领受的。
而他死后,世人或褒或贬,也都只是他求仁得仁。
姬珩咬牙道:“那也要查,迟早会闹出来是一回事,可现在这么突然就全部被掀出来了,显然是有人暗中策划来对付我们,还在这个关头,是想要破坏父皇的大寿和儿臣的登基大典。”
“能做的这般详尽周密,且与此事之中可谋利者,皇室之中必定有人牵涉其中,不过是想扳倒我们兄妹取而代之,狼子野心的东西,留不得!”
他向来最是难容不安分的人。
姬沉道:“既然你想,那就追查吧,该如何处置都随你,只是外面那些人就算了,你怎么镇压都好,尽量别闹出人命来。”
当然,尽量就是也能闹出人命,可不要死太多人,杀鸡儆猴即可。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他虽然凭着自己的想法的话,很想把这些闹腾的人都杀了,可为大局考虑,也知道不能太过强硬,他们能镇压得住是一回事,可有失人心,也会埋下隐患。
姬沉想了想,又道:“明日早朝,必定会很乱,你届时看着办,若是有人胆敢出言中伤你母后和你们兄妹的血脉,就斩了,以儆效尤。”
轻飘飘的话,说的却是人命生死。
“儿臣知道了。”
“你且去忙吧,别让那些人在宫门口围着太久,不像话。”
姬珩颔首,告退了。
他出去后,周全端来一杯药茶给他喝着润口醒神,这是唐回根据他的病情给他配的,喝着有利于休养心神。
喝了两口,他递了杯子给周全,状似随口又有些特意的问:“周全,公主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周全回话:“回陛下,公主殿下自从那日靖皇的事情后,这几日除了和胤太子在一处,其他时候都待在公主府,并未有其他动向。”
虽然没让人近距离窥探叶欢颜的情况,可还是派了人大致看着她的动向,然后回来禀报,自从上次闹了那一出出宫后,叶欢颜再也没有进宫看过姬沉,他总是惦念,所以偶尔会问。
他是有些怀念之前叶欢颜日日来陪他,给他亲手做吃的的那段时候了,父女俩仿佛没有隔阂,她是真的孝顺贴心,可惜,也许那样的天伦之乐,他到死都不会再有机会享受了。
“他们时常在一起?”
周全垂眸回话:“回陛下,确实,不过应该都只是白日,胤太子并未在公主府住过,公主也没在驿馆留过夜,所以应当都没什么的。”
说起来也是纳闷,这夫妻俩情深至此,这段时日倒是十分守礼,倒像是没成婚的男女一样,虽说这是好的,可倒有些出人意料。
听言,姬沉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全,道:“这些都不重要。”
周全察觉到姬沉的不悦,忙道:“是,是老奴失了分寸。”
确实是他有失分寸,公主的这些事情,哪里是他可以说的,若是陛下直接问那些还好,可并没有,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叶欢颜是不是经常和元决在一处。
何况,陛下应该也不会太介怀这种事情,所以才不会问及,因为说到底,不管他会不会要置元决于死地,总归外孙都有了,其他都只是小节罢了,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姬沉面色稍缓,继续陷入思索。
周全思虑片刻,有些小心谨慎的低声道:“陛下,有一件事老奴斗胆问一下您的意思。”
“说。”
周全道:“太后得知您病了,想来瞧瞧。”
姬沉目光一紧,转头看着周全,神色不明。
周全忙跪下,道:“陛下恕罪,老奴知道陛下不愿听闻太后的任何事情,可太后宫里的人也是辗转通传,才将消息传到老奴这里的,老奴觉得毕竟太后想来看陛下也是慈母之心,就斗胆问陛下的意思。”
当年姬沉将傅太后囚在长庆殿,曾下令除了生死,傅太后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再报给他,他是恨极了这个母亲的,所以守着长庆殿的人自然不会将此事报上来,只能是宫人通过其他法子暗中传话。
姬沉有些讽刺道:“慈母之心,她对朕何曾有过慈母之心?”
他的这个母亲,从未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或许有过,可他感受不到,从小感受到的,是有她的冷落和厌弃,哦,还有偏心。
偏心到可以为了另一个儿子,把他送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