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颖叹息:“可她的有恃无恐原也没错,你说得再狠也都只是吓唬她罢了,怎么都不会真的伤害两个孩子的。”
“你总说你不在意,可若不在意,也不会让他们活着了,只要你不想留,他们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说来说去,你也只是自己矛盾,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们而已。”
作为他的妻,他最信任亲近的人,上官颖最了解姬珩了,姬珩所有隐藏内敛的感情,她都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他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知道他冷酷狠绝之下,藏着什么样的无可奈何。
他的执念,他的脆弱,他的不甘,他的彷徨,她都看得起清清楚楚,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理解,所以愿意陪他一起承担。
姬珩不否认上官颖的话,垂眸黯然片刻,低声苦笑:“如果他们不是元决的孩子,多好啊……”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去想这个问题,若是这两个孩子身上没有胤国皇室的血脉,多好啊,所有的一切都不至于如此为难。
上官颖有些唏嘘无奈,问他:“眼下你打算怎么办吧?只怕今日才是个开始,才第一天她就急不可耐的让人知道她和元决关系不一般,定然是有什么打算的,接下来还不知道她又会闹出什么来,得想想法子,别让她闹得太疯才行。”
姬珩沉着脸思量权衡了许久,似乎认命了一般,闭了闭眼无力道:“随她去吧。”
上官颖一惊:“阿珩……”
姬珩道:“事到如今,流言已起,此事是压不住了,以前能瞒的密不透风是因为两国交集不深,加上我们有意遮掩,不会有人把她和胤国想到一起,自然可以不用担心。”
“可如今元决来了,她又整了这么一出,原本谁都知道她成婚了,加之今日的事,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同寻常,她和元决的关系迟早会被人知晓的,由着她闹吧,就算公之于世,其实也不过是会引起一些风波,可算不得什么大事。”
上官颖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两国虽然有仇,可也相安无事多年,便是臣民们都知道璇玑公主和胤国太子是夫妻,尽管不满和质疑,可也能接受,只是你和父皇封她为镇国公主,又给封地又给兵权,她的婚事关乎国政大事,此事总还是要给大启臣民一个交代的,否则人心难安啊。”
“当然,这些也都不是难办的事,我只怕若是如此,母后的事情会瞒不住,这才是最重要的,还有颢儿的身世,不过这也是我多虑,颢儿的身世极其隐秘,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些,可母后的事情就无法保证了,人们总会去想,为何公主会和胤国太子是夫妻,那顺着这条线,引人深思的事情可就多了。”
当年叶欢颜认祖归宗,姬沉给大启上下的解释是当年荣皇后生了怪病,又正逢怀胎,不宜在宫中,才将其送去治病调养,此事不宜为外人所知,为了掩人耳目才声称是在宫里,可那一年她都是在外面的。
后来公主出生,荣皇后没多久就病故了,所以才宣告皇后崩逝,公主因为身体不好,便一直养在外面,直到十六岁成人了才接回来,因为无从考察,自然无人敢质疑这些。
可如果她和元决的关系公开,大家肯定会对此生出疑虑的。
偏偏元决的正妃出身什么的都一目了然,只消有心人派人去胤国京城稍加追查便可知晓……
再有,叶欢颜在胤国的时候就被人看出和慕容璃相似,而大启的人大多知道,璇玑公主和已故荣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叶欢颜认祖归宗不被质疑,除了姬沉父子的态度之外,便是她和荣皇后太过相似,根本不用质疑。
所以,只要稍加推测,就能发现,荣皇后和胤国那位郡主肯定有关系,当年慕容璃在胤国假死后不久就出现在郢都,还取名荣璃,串联起来,一切就明明白白了。
旁的都不重要,姬珩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件事被人所知,一旦如此,慕容璃的身后之名势必染上污点,甚至会被口诛笔伐,那是他心中最圣洁的母后,他如何容忍得了自己的母亲死后不得安宁?
姬珩刚才还顾不上想到这些,如今顺着一想,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怕是这些都阻拦不住了。
他也两相为难,这些都是他引来元决的后果,凡事有因必有果,有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可若是不这么做,元决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不会死心,以后更是后果难料……
取……
舍……
其实也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只能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从中混淆,阻挠此事被揭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十分头疼,低声道:“此事我入宫去和父皇商议一下吧。”
叶欢颜和元决的流言蜚语没多久就郢都上下传开了,叶欢颜本就是如今郢都最受瞩目的存在,与之相关的事情无一不被放大,此事也不例外,如今郢都上下都在揣测她和胤太子是何关系。
先前爆出璇玑公主已经成婚,后来又有璇玑公主的丈夫是死是活的谣言传来传去,如今虽然已经平息了,可此事一直都没有定数,这个时候她私下出城去接了胤太子,若是光明正大,还能说他们是朋友。
今日这个倒也不能说不是光明正大,毕竟她都公然在城门露脸了,但是问题是胤太子是从璇玑公主的马车下来的,无论民风如何,一男一女共乘一辆马车,都显得十分暧昧了。
这胤太子据说已经年过而立,定然是早已成婚了吧……
无数好事者与有心人对此深加揣测,却都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姬沉也第一时间得了消息,所以姬珩来的时候,他正等着,知道姬珩会来。
因为那天叶欢颜走后又昏迷过去加重了病情,养了这么些天才勉强恢复得和之前差不多,可精神也一直不好,主要是心中烦乱,便是唐回诸多相劝让他摒弃烦扰,他也忍不住去多思多虑。
姬珩来了,他直接道:“朕知道你是为何而来,此事就由着她吧,她心里有气,闹一闹也是情理之中,总归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只要颢儿的身世不被爆出,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无论她曾嫁给谁,都影响不了她是大启嫡公主的事实。”
姬珩道:“儿臣知道,这些儿臣也姑且可以由着她,既要铲除后患,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儿臣只是担心她和元决的关系一旦人尽皆知,母后的来历和当年的那些事情,就都瞒不住了。”
姬沉面色怔愣着,此事,确实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