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又很是压抑的低声道:“如你所言,我是希望你过得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我也说了,如果与你成婚两情相悦的这个人不是元决,只要你喜欢,你怎么做都随你,甚至哪怕你不肯跟我回去,只要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的,我也能忍着骨肉离散的痛成全你。”
他缩了缩眼眸,带着几分腔音哑声道:“可他是元决啊,是胤国的皇子,是我们的仇人元拓的儿子,你让我如何能看着你这样留在他身边,我好不容易知道你的存在,找到了你,我想把你带回家,你却想让我放弃你,成全你和仇人的儿子长相厮守,你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么?”
叶欢颜闭了闭眼,她何尝不知?甚至她不用想就能深切的体会得到姬珩的心境,可是……可是……
姬珩又咬牙哽声道:“还有父皇,他失去母后这么多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他比我更不愿相信母后死了,若我就这样把母后的骨灰带回去,对他而言将是毁灭性的打击,然后你让我如何去告诉他,他其实还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在他所不知道的岁月里,流落在敌国受尽苦楚,还嫁给了他最深恶痛绝的仇人之子,甚至是现在为了这么一个男人都不肯回去与他相认,你觉得他会如何?”
父皇……
那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或许是真的血脉相连,听到姬珩提起这个称呼的时候,她竟然心头有些许牵动。
对叶归云,她早已没有那些温情脉脉的期待,便是知道叶归云所有的的苦衷,也只是理解而已,而如今知道他不是亲生父亲,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也不过是多了敬佩和感激,可是姬沉……
她竟然抑制不住的去期待这个父亲,就像小时候期待过的叶归云一样,那曾一度因为叶归云的冷落和漠视死寂消散的期许,就这么死灰复燃了,感情格外复杂。
姬珩轻声道:“或许对你来说,我和父皇都是锦上添花的血缘亲人,是可有可无的,若是对你不利,你也可以拒之千里弃如敝履,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从得知你的存在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们唯一的不可失去,从我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时候开始,在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在乎你,父皇也会是一样的,哪怕是元决再爱你,他也不及我们。”
他走到她跟前,手抚着她的肩头,很轻柔,小心翼翼的,轻声道:“我们都可以为了你,放弃国仇与家恨,也什么都可以给你,倾尽所有也没关系,而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与这里的人和事断绝关系,离开你本不该与之有任何牵扯的元决,跟我回家,回到你该回的家国去,在我们的身边好好活着,仅此而已,你能理解我的这份作为一个哥哥,想要把妹妹带回家的心境么?”
叶欢颜死死地咬着唇,低着头不看他,却没有避开他的手,而姬珩也没强迫她看着她,目光却也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
兄妹俩就这么僵持着许久,他在等她的答复,她却心乱成一团,深陷于两难之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心里又是挣扎又是煎熬。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好似做出了取舍一般,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目光含泪的摇了摇头,哽咽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就要走。
当她走到亭子边时,姬珩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依旧是温和的:“所以这就是你的抉择?”
叶欢颜顿足在那里,僵着背影不说话,可依稀能看得出,她背影在颤抖。
姬珩道:“我该说的都跟你说了,若是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坚持选择元决,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要想清楚了,你今日若是就这样离开,后果可能是你承受不起的。”
叶欢颜闻言,身子愈发的僵硬,静立在那里想了许久,才侧头低声道:“同样的,你也要想清楚,你若是逼我太甚,后果你也承受不起。”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疾步离开了,像是在逃跑一样。
姬珩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目光转而幽深晦暗,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是么?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既然软的不行,自然就只能来硬的了。
……
叶欢颜没有立刻离开叶家,而是寻了个院子休息了一会儿沉静心绪,让人弄水来收拾了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才领着小葵离开了叶家,因为她微微低着头走路,加上到底也没有人真的敢直视她,所以眼睛的红肿倒也没被人注意到。
上了马车后,叶欢颜便让立刻回府,并且加快速度,回到府中的时候,元决还没回来,她正是要赶在元决回府之前回到府里的。
同样低着头回到清华居后,她就直接睡觉了。
……
姬珩回到凤凰山庄,已经是傍晚,上官颖在等着他。
远远地看到他,上官颖就跑了过来,忙问:“怎么样?你和妹妹谈得如何了?”
姬珩摇了摇头,苦笑道:“她还是选了元决。”
声音浓浓的疲惫无力。
上官颖注意到他眼中的血丝,便猜得出来,怕是这兄妹俩这次谈话很激烈,且是不欢而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