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靖安侯府的一路上,元倾城看着心神目光都放在跟前几个盆栽上的谢鸢,好几次想问什么,可都没问出来。
这丫头虽然极有可能是故意让自己带她去晟王府的,可是看着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喜欢晟王府的景致是真的,喜欢这些花盆栽也是真的。
算了,晚上问问谢桓再说吧。
正这么想着,谢鸢忽然收回了放在盆栽花卉上的深思目光,看向元倾城,有些希冀的问:“嫂嫂,以后你再去晟王府的话,可以再带我去么?”
元倾城挑了挑眉,问:“为何想去?你那么喜欢晟王府的景致啊?”
谢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低着头闷声道:“其实也不只是这样,是母亲说,让我通过嫂嫂,多和晟王妃接触,让她喜欢我。”
元倾城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谢鸢会突然说出来。
谢鸢目光很坦然纯澈的看着元倾城,道:“嫂嫂也知道了吧,其实我今天说让你带我出来,其实是想让你带我去晟王府的,可是我直接说的话,嫂嫂肯定不会愿意,我就只能这样了,可是我也知道,嫂嫂很聪明,一定都看出来了我的小心思。”
元倾城不置可否,只面色淡淡的看着她问:“为何母亲想让你讨得晟王妃的喜爱?”
元倾城到底没问出后面的话,问是不是谢家想让她以后入晟王府,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孩子,这样问不妥。
谢鸢老老实实的道:“母亲说晟王妃是好人,而晟王最有可能继承皇位,那晟王妃以后就是皇后了,可是谢家和晟王殿下有仇,晟王殿下宠爱王妃,只要我能讨得晟王妃的欢心,这样对我以后大有裨益,加上嫂嫂的关系,说不定能让晟王殿下对靖安侯府手下留情。”
元倾城闻言,许久没说话,看着谢鸢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小丫头才不到十二岁,看似天真单纯,实际上什么都懂了。
她叹了一声,声音轻缓的道:“谢鸢,你还小,这种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是母亲太过草率了,她不该让你做这些事情的,何况,你们也想的太简单了,就像你说的,谢家和晟王殿下是有仇的,还有不可避免的政治因素在里面,晟王以后若是登基,愿不愿意手下留情,并不是这些许情分可以左右的。”
以元决对谢家和皇后母子的厌恶仇怨,他不会放过皇后母子的,而谢家,他或许不一定会因为皇后母子而迁怒,可是谢家参与了蕲州的案子,除此之外也做过许多祸国殃民的事情,光凭这些,便是元决所无法容忍的,所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就连她也都对此无可奈何。
而她,也不想对此做什么,虽然她现在已经嫁给谢桓,是谢家媳妇,可她始终记得她是元倾城,是出身皇族皇帝敕封的南城郡主,她先是皇室郡主,才是谢家儿媳,身处两者之间,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两不干涉,听天由命。
谢鸢忙有些急切担心的问:“那怎么办?母亲说皇后姑母和雍王表哥多半是争不过晟王殿下的,所以,她才想要另求退路,总不能让靖安侯府乃至于谢氏全族给皇后姑母和雍王表哥陪葬吧?”
她虽然还小,可是对许多事情都是明白的,因为对她的期许,家里教给她的可不只是女子规训,所以她懂得的肯定比同龄的小姑娘多许多,知道现在谢家看似风光,尤其是靖安侯府,可是事实上,已经屠刀悬颈了。
父亲和哥哥为此奔走操心,孤注一掷的扶持雍王,可是雍王对上晟王胜算微乎其微,母亲为此发愁,就经常和她感叹谢家前路迷茫,感叹她的以后,她听得多了,也就懂得多了。
元倾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凝神思忖了片刻,才低声道:“反正你别管这些事情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操心这么多做什么,这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
谢鸢咬唇低声道:“可是我不想谢家出事,想要为父亲和母亲分忧。”
元倾城无奈道:“可是你分不了这些忧的,这些事是你父亲和哥哥该操心的,母亲和你所谓的讨好晟王妃的打算皆是无用功,且你若是想分忧,只要你乖乖的不给家里惹麻烦就已经是分忧了。”
谢鸢有些沮丧,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元倾城也没和她说太多。
晚上。
元倾城和谢桓并排躺在床上,一阵悄然无声。
谢桓其实想要说话,可是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不说。
而元倾城,则是在想怎么开口,斟酌了好一阵后,才出声了。
她言简意赅的道:“今日谢鸢让我带她出去了一趟,后来又央着我带她去了晟王府,回来的路上谢鸢跟我说吗,是母亲让她通过我接近晟王府,讨好欢颜以谋求以后若晟王登基,能让晟王对谢家手下留情。”
谢桓一愣,有些意外,显然这事儿他不知道。
元倾城又淡淡道:“有些话我不方便直接和母亲说,可是若是母亲再让谢鸢通过我再做什么,我到底不好拒绝,你寻个时候去说吧,让她不要琢磨这些事情,没有用的,欢颜不是傻子,今日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而且谢鸢还是个孩子,让她做这些事情不合适。”
谢桓侧头看着她,静默良久,才有些歉疚的低声道:“我不知道有这些事情,是母亲和鸢儿不知轻重给你造成困扰了,你放心,我明日会去找母亲让她歇了这份心。”
“嗯。”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没看他。
谢桓便也没再说什么,凝视她片刻后,转过头来继续躺着,看着上面微微出神。
“谢桓。”元倾城忽然出声。
谢桓再度侧头看向她:“怎么?”
元倾城也侧头看着他,轻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啊?”
谢桓愣住。
元倾城见他没说,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晟王哥哥登基,你和谢家该如何?”
谢桓敛下眼眸凝思许久,才低声道:“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该如何就如何。”
元倾城闻言,定定的看着他,又微咬着牙问:“那你有想过我么?”
“倾城……”
元倾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涩与悲凉:“其实我早就想问了,这些年你一心谢家筹谋,扶持雍王,便是如今雍王胜算微乎其微,你还是不顾后果的扶持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你一句成王败寇说得轻松,可是我呢?我现在嫁给了你,你却还是这样想,似乎就没有考虑过我们的以后。”